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二人皆满意。
“小妹,你那是不是还有鸡蛋?怎么卖,价格合适的话,给我来点。”女人又说。
顾夭夭沉吟片刻,笑道:“供销社六分钱一个,我的八分钱一个,您要是能拉些人来买我的东西,我送您五个鸡蛋。”
“那没问题啊,跟我去我们厂的职业家属楼,多的是人要!”女人高兴道,她停下指着街对面:“看到那家裁缝店没有?那废品收购站就在裁缝店后面,待会儿你卖完东西,直接过去就行。”
说完,便领着顾夭夭进了家属院,让她等在一处地方,不消一会儿,一群大娘大婶小媳妇儿便出来了。而她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一个大大的尼龙袋,女人收到许诺的鸡蛋,开心得离开了,完全没注意到这个不该存在的袋子。
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剩两只灵动的杏眼后,顾夭夭的移动小摊开张了——若干荠菜、鸡蛋、鸭蛋、红薯、土豆、上百斤鲜活的鲫鱼、十几只宰杀好的鸡、七八件喜庆红色棉衣、几十套纯棉秋衣秋裤。
水洗标和吊牌,她都提前处理掉了。
今天,家属楼的居民跟过年似的热闹开心,她们把顾夭夭这块围得水泄不通,生怕自己买晚了没有货,甚至没人去想,为何那个不算大的布袋子里能源源不断地掏出货物?
反正,顾夭夭此刻只有一个感受:收钱收到手软,可谓是累并快乐着!
她看了一眼手表,十一点,准备收摊。耐不住后来的人央求,又快速做了几单,赶紧撤。
一个小时,全部卖完了,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个年代,确实物资短缺,很多工业产品和食物,有钱也买不到。
顾夭夭感叹了一番,揣着钱来到废品收购站,她可没忘记自己原本的打算——变废为宝,中间商赚差价。
因为冬天裹着围巾,又是陌生的地方,顾夭夭没多做乔装,向收废品的大叔说明来意后,直接进去淘宝了。
县里的废品站果然更大,除了品类更多丰富的旧书,她还看到了两台破旧的复古留声机,雕花的木匣子,奇奇怪怪又很有意思的小物件……
最后,顾夭夭来到一张保存完好,但落满灰尘的拔步床前,这雕花和做工绝了!
她选好一袋子旧书和各式小物件,用尼龙装了提到门口,指着那张拔步床问中年男人:“大叔,那张床怎么处理啊?”
男人瞅了眼,不在意道:“哪样年代了,还种床又大又占地儿,送人都没人要,只能劈了当柴烧。”
“我家正好缺点柴火,怎么卖?”顾夭夭哦了一声,也不在意地说。
“十块钱,我可不负责劈。”见她不说话,男人又说:“八块,再少还不如我自己劈柴烧。”
顾夭夭点头,把尼龙袋丢到他面前,“那你算一下这些东西多少钱,我再去看看。”
男人挥挥手,不疑有它。
趁对方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她径直走到雕花的拔步床前,手放在上面,庞大的木床瞬间消失不见。
待大叔报出那堆物品的价格,顾夭夭多给了八块,说:“那床我要了,钱你收好。”
说完,便离开了。
“诶?那姑娘床还没拿,怎么就走了?”男人挠挠头,朝木床的方向看了一眼,顿时吓得跑出了废品站,“鬼啊!”
隔了老远,顾夭夭还能听到那声惨叫,她心虚地摸摸鼻子,加快脚下的步伐。
转过几条街,总算在十二点前,赶到书店门口。
这个时候,顾永顺和老村长还没回来,顾夭夭揉揉咕咕叫唤的肚子,想去对面馄饨摊吃东西,却见到一个不算熟的熟人——沈西林的奶奶,高凤仙女士。
此刻,她正跟一个身穿呢大衣的时髦女人说话,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与在家对夏彩云高高在上的刻薄嘴脸,简直两幅模样。
沈家,因为出了沈伟龙这个团长,盖了一座两进院落。
平日里,老两口与其余两个儿子住在前院,沈西林一家便住在窄小的后院。每次,顾夭夭去沈家写作业,都走后院小门进去,很少碰到这老太太,偶尔见了也是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反正就没有个好脸的时候。
这会儿,见到高凤仙这副嘴脸,还真勾起了顾夭夭的好奇心,她占着自己现在是个蒙面侠,双手揣袖子里,大咧咧往她们旁边一杵,侧耳听起来——
“那老女人还住在家里呢?”年轻女人尖刻道,她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冷笑:“过年回去,我不要见他们母子仨儿。”
高老太太连连附和,低眉顺眼地说:“那是自然,你回去,我肯定不许他们出一步后院,保证美君你见不到那两个碍眼的小崽子!”
路边人来人往,与这农村来的土鳖婆婆站在一起,黄美君觉得丢人,越发不耐烦地说:“你听着,我是说,让他们离开沈家,听不懂吗?不要让我说第二次!她都和伟国离婚五年了,怎么还死皮赖脸留在沈家?”
“这……主要是想让她照顾两个孩子,顺便替伟国在家敬敬孝我们。”高凤仙赔着笑脸解释,心里很不高兴,少了夏彩云,家里那么多活儿谁做?
听了婆婆的话,黄美君火大:“另外两个儿媳不够孝敬你啊?这些车轱辘话讲了几年啦?连说辞都不带变的,我都听腻了!总之,这次回去,那老女人要还在,别怪我不客气!”
放完这句狠话,黄美君朝高老太太丢了一张大团结,踩着小皮鞋扭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