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蛀虫虽有,可影响不到根本,还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省事。
可傅莹珠这次,偏和陈氏计较上了。
取他人之钱财为己用,是为贼也。陈氏这种勾当,和贼又有什么两样?
既然想把东西讨回来,那就彻彻底底的讨回来,不动则已,一动了,那就从不给自己退路。这就是她的风格。
暂且合上手中的这个账本,傅莹珠叫青桃:“你去多拿几支蜡烛回来,我今夜怕是要不眠了,能用得上。”
青桃看她面色不好,阴沉沉的,比以前动不动发脾气骂人的模样还可怕,有心想劝说几句,但终究不敢,只得按着傅莹珠的吩咐,给她找来蜡烛,在烛台上,点上好几支。
刹那间,屋内多了蜡烛做的火树银花,把屋内照得亮如白昼。
“姑娘,仔细伤了眼睛。”青桃嘱咐道。
“我知道了。”傅莹珠让青桃替她研磨,提起笔来,开始看账册。一边看,一边记。
傅莹珠用的是先现代的表格,把账册上有问题的地方,全部列取出来,如此更加直观,使人一目了然。
还有一些进项和支出有问题的地方,也全部标记出来,等着日后整理。
账册不少,全部整理得话费不少功夫,一日两日是做不完的,傅莹珠已经做好了打长期战的准备,一颗心不急不躁。
接下来几日,傅莹珠一改之前的懒散模样,每天都通宵达旦,用了几日来看账本,老夫人那边也叫人去请了假,不去问安耽误功夫了。
老夫人知道她看账册辛苦,倒也体谅,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隔三差五就让柳叶过来嘘寒问暖,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可谓是无微不至。
不过短短几日,傅莹珠身体连轴转,好不容易养得雪白的皮肤有些许憔悴。眼皮子底下呈现出乌黑之色,眼珠子也有了血丝。
青桃心疼坏了。
看账本的事,青桃帮不上什么忙,她自个儿也知道,她一个做丫鬟的帮不了姑娘什么忙,便只能在傅莹珠熬夜看账本的时候,待在一旁,一会儿给温壶水,一会儿给捏捏肩。
桌上,摆着笔墨纸砚,傅莹珠并不避她,青桃难免看到几眼桌上铺着的纸上写的东西。
青桃认不得多少字,对账目也不好奇,却好奇起了傅莹珠在宣纸上画的那些。
这几日来,像这样的图画格子,傅莹珠已不知道画了多少,写了多少,青桃一直好奇,今日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姑娘,您这是画了些什么?”
傅莹珠这会儿看了半天账本,倒也有些累了,便停下来,耐心给青桃解释:“画了几个格子,方便我看账目。”
怕青桃初次听到不懂,她便直接称之为格子,“这些小格子,你可以叫它们表格,做账的时候会方便许多。”
青桃“哇”了一声,习惯了用拳头讲话的她对这堆小格子的作用并不太感兴趣,但既然是姑娘用的,那肯定是十分厉害的玩意儿。
教一教青桃,倒也有用,傅莹珠想了想,指着那格子给青桃看,“这格子里,是为了算盈亏而用,只写数值,这一列是进项,这一列是出项,如此条分缕析地摆出来,计算起来也会容易。”
这样一说,青桃便懂了:“这也太过清晰明了了。”
“婢子虽用不着去看田庄茶庄的账,但平日里出门买条鱼、买个鸡蛋,也是要记一记账的。”青桃识字不多,记账也只会在纸上画符号,格外容易乱。
“账一多婢子的脑子就用不过来,可用姑娘画出来的这些小格子一摆,倒是真让算账的脑子条理清晰了。”
傅莹珠笑了笑,继续看账本。
她自己正在看着的账本,可比随手教给青桃的要复杂许多,不过,也给了她许多方便。
纸上的这个表格里,傅莹珠将所有铺子的收支、进项出项都列明白。
这样,哪项有蹊跷,一目了然,哪里都问题,全都能算明白。
那些陈氏花了心思掩饰的,在傅莹珠通宵达旦看账本的这几日,早就无所遁形。
所有有问题的条目,无一遗漏,都被傅莹珠用朱笔圈起标注了出来。
这些茶庄、田庄,不止有些经营的账目有问题,最后盈利得到的钱流向的地方,也有问题。
像记载在账本上的,铺子赚了钱,又去进货、修缮门面。可这样的活动未免进行得太频繁,有间铺子甚至一年间将屋顶修补了四次,茅草屋都比这结实。
有些铺子的人也流动,也过于频繁,给的工钱一再加上,但是总留不住人。
透过现象看本质,这错掉的一笔笔账,都叫傅莹珠无比清楚,陈氏约莫是给了她一个假账本应付,真正的账本,恐怕在她自个儿手里藏着。
只是,她想的这些,也只是猜测,并没有证据。如果贸贸然去找陈氏闹一场,真账本未必能找出来,只是白白浪费时间。
“我早知道,这账册没有明面上那么容易取得,取来的,也只怕是’假经’,真正的历练还在后头呢,只是没曾想,陈氏竟然如此明目张胆,贪得实在是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