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相对比,一处凄凉,一处繁华,落差竟是如此之大,陈氏不由得悲上心头,嚎啕大哭。
太苦了!这日子真的太苦了!
若是此刻傅堂容在这,能对她安慰一二,陈氏心中的苦涩也会卸下一两分,可傅堂容这些日子只喜欢在外找他那些狐朋狗友喝酒,晚上便留宿他自己的栖鹤堂,根本不来陈氏这儿,陈氏满腔苦闷无处说,真的要苦死了!
陈氏这一病,病到连每日去给老夫人晨昏定省都去不了了。
倒不是真的去不了,只是每次要去晨昏定省,定然能遇见傅莹珠,
陈氏如今已是被气掉了半条命,再见到傅莹珠过得那样的好,她怕把自己剩下的半条命再给气没了。
她现在看见傅莹珠,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为了苟命,陈氏向老夫人告了假,说她因为思念女儿病倒了,要病好再去。
得知这个消息,老夫人却是不痛不痒,就如同她病时陈氏一点表示都没有一样,老夫人也不做任何的表示,也不请人去安抚表示一番。
反倒是对柳叶说道:“她这八成是与我示威呢,逼我将明珠请回来,她怕是安错心了!就让她在汀兰院养病吧,何时病好再来。她若是不来,我还开心了呢。一天天摆着一张臭脸,好像我欠她似的。”
一说起陈氏,老夫人的心情就不太畅快了。
自古以来,婆媳问题就难以周旋,总有这样那样的矛盾。而陈氏和老夫人虽然还维持表面的和平,但暗地里,矛盾由来已久,根本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沟通,一笑了之的。
这些恩怨,要从陈氏刚刚嫁进来开始说起。
彼时,陈氏还是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傅堂容贪好美色,正牌娘子死后没多久,没守身,力排众议把陈氏娶了回来,简直迫不及待了。
傅堂容如此把侯府的体面和规矩踩在脚底下,踩了老夫人的线,把老夫人气得病了一场。
儿子不可能不要的,那这笔帐,就只能算到陈氏头上来了。
这是其一。
其二是,陈氏小聪明颇多,暗地里的小手段不少,而且心眼小,很不能容人。
一开始,傅堂容是有一房小妾的。
只是陈氏嫁进来之后,想尽办法,把小妾驱赶出去,可谓用尽了手段,让这侯府里她一人独大。
老夫人不喜欢陈氏,但同时也不喜欢这些莓宠以色示人的妾室,也就由着她去了。
可这其三,可就戳到了老夫人的命门,事关侯府的子嗣了。
陈氏嫁进来第二年,生了个傅明珠,是个女孩子。
侯府偌大的家业需要人来继承,老夫人便又开始催生。只是很遗憾,在傅明珠之后,陈氏一直没有开怀,生不出来。
老夫人对她不满,便想张罗着给傅堂容再取个贵妾回来,生个一儿半女的,不至于让侯府的爵位旁落。
可哪想,陈氏的心大啊,就连这点容人之度都没有。知道老夫人的打算之后,宁死不屈,不愿意点头答应让贵妾进门。
婆媳两人,闹得十分难看,谁也不愿意让步。
傅堂容当时还稀罕着陈氏,受不了她几滴眼泪,陈氏一哭,就什么都允了,自然不把老夫人的话停在耳朵里。
知道傅堂容竟然许诺陈氏不娶妾室之后,老夫人气得晕了过去,醒来后,就搬进木樨堂,开始成日在佛堂里,修身养性,不再管事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数下来,老夫人都是记得的,虽说她已经将自己那些执念都放下了,可陈氏这个人,她却是永远都看不惯的。
见陈氏称病不来,自然不会对她有什么好脸色,也不会觉得自己将傅明珠送去别庄的事是做错了。
一直以来,老夫人控制自己,暗暗告诫自己,傅明珠是侯府的血脉,不能恨屋及乌,祖孙两人才能相安无事,至于请傅明珠回来,不可能的。傅家的列祖列宗,都不会允许她将傅明珠给请回来。万一老天师一语成谶,那傅明珠包括接她回来的自己,都是罪人了!
没了陈氏,老夫人的心情却是好了许多,等傅莹珠来给她请安,老夫人脸色红润到像是有什么喜事。
傅莹珠与她闲话时,便惊奇道:“祖母今日气色真好。”
老夫人笑笑,因为陈氏没来她才心情好的话自是不能说的,她便没多解释什么,只对傅莹珠说道:“乞巧将至,再过几日,京城里就要热闹起来了,到时候灯火彻夜不熄,长安街上啊,最是漂亮不过的了。莹儿,你可打算好了,到时候要穿什么戴什么?夜市时要与谁一道出去游街啊?”
乞巧乞巧,向天女乞个巧,求得女儿家心灵手巧。内能操持家事,外能觅得如意郎君,对女儿家来说,是个至关重要的节日。
乞巧这种节日,老夫人年岁已高,不想再掺和,可她也年轻过,知道这是小姑娘们最喜欢的节日之一。想着傅莹珠这几年在府里受了亏待,怕是没能好好过一过这个节日,便想补偿,今年傅莹珠若是能在乞巧节上玩得开心,她也高兴。
且,除了和小姐妹游玩赏乐之外,乞巧在民间还是个隐形的相亲节日。在这一天,街上到处倒是年轻适婚的儿郎和姑娘。往日不见人影,再不爱出门的姑娘郎君,今天也是要被长辈们赶出门去,到街上到处逛逛的。
要是孙女儿能在乞巧夜遇上心怡的郎君,婚事上再顺利些,她这晚年,能看着孙女儿嫁到个好人家去,也算心愿了却、算是圆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