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青打开食盒一瞧,里面摆放着的,是李记刚刚出炉的肉包子,皮薄馅多,汤水横流。他一边吃着,一边等着,肚子里不算太难受,体力逐渐恢复过来了。
这一等,就是将近半个时辰。
没能等到人醒,沈朝青不耐烦地抓了抓衣领,看了看来来往往的行人,又看了眼身旁那个没半点要清醒过来的迹象的书生,皱了皱眉头:“这怎么也没个人来找他啊!”
“指不定是独自前来赶考的。”小厮道,“不然我们先回府吧?”
小厮看这书生的穿着打扮,一身葛衣麻布,用料低廉,虽然有书生文气,但就是个穷书生,和他们家表少爷是不能比的。
来赶考的贡生中,大多是富家子弟,所以考前考后,都有人呼前拥后,照顾周到。家若是不富裕,也供不起一个读书人。像这种明摆着的穷书生,有,但不多。如今,让他们碰见了一个,穷得十分明显,摆在脸上了。
“总不能见死不救啊。”沈朝青伸手,往身旁书生的考篮里翻了翻,没翻到什么能指明这书生身份的东西,皱皱眉头,做了决定,“将他一并带回府上吧。”
说完,和小厮两人一起,将谢琅然架到了马车上。
如今出了考场,前途未卜,也不知道考得如何了。就当作是日行一善,结个善缘,也求求老天爷看看他,像他如此好心的人,给点好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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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府,周光柔与周秋平正翘首以盼,在周府门外站着,等着迎接秋闱考完的沈朝青。左等右等不来,周光柔都想自个儿去贡院门口接人了,正想让人备下马车,忽然有人来报,接表少爷的马车回来了!
眼看着那辆印着周府族徽的马车拐过弯来,跃入视线,周光柔惊喜道:“青儿回来了!”
说着,她忙走下台阶,周秋平连忙扶住她:“姑姑慢些,莫要心急。”
实际上,周秋平自个儿也是激动万分。
若是沈朝青能考取功名,从此他们周家再也不会在人面前低一头。家族人丁兴旺,办事就好办,也能为门楣添光,周家也就能再添一员猛将了。
可等到马车停好,周光茂与周秋平两人都傻眼了。
只见沈朝青和小厮合力将一人从马车上拖下来,被拖下来的那人身形清瘦、头发散乱,再仔细一看,这人竟像是死了一般一动不动!
周光柔将脸上的笑意一收,拧起眉头来。
她这儿子是去考个试,怎么还带回来了个死人?莫不是出去惹祸了?
“沈朝青!”周光柔怒气冲冲的。
沈朝青一震,抬头看到自己娘和大哥都在,忙道:“娘,大哥,快来帮帮我。”
“这人晕过去了,快去请大夫!”
听了沈朝青的话,再定睛一看,此人虽然形容邋遢,活像是死了一样,但是胸口微弱的起伏表明他不是个死人,还活着呢。
虽说搞不明白沈朝青从何处带回来的这人,但是救人要紧,周光柔也不再说什么了,当即叫人去请了大夫,并叫人在沈朝青的院子里收拾了一间留宿男客的厢房出来,给这个晕过去的书生居住。
他们周家家大业大,既然是沈朝青从贡院门口救回来的书生,也就顺手做了把人情,给救了。
既然能去考试,那也说明是个人物了。哪怕日后不能飞黄腾达,结个善缘,总不会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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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琅然艰难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身体沉重得像睡了一场冗沉的觉。
晕过去之前,他又饿又渴,因为过于专注,脑子消耗极大,等交卷上去之后,身子猛然一松过后,倒像紧绷的弦一样,立即断掉了,便晕过了过去。
这会儿睁开眼睛,却发觉不仅身上清清爽爽的,喉间也润了许多。
谢琅然下意识有了个吞咽的动作,唇齿间溢出甘苦的药味。他猛地咳嗽了起来,坐起身,扫了眼四周。
锦绣江山的屏风、博古架、四角瑞兽香炉……这是一间陌生的房间。
陈设富丽堂皇,决然不可能是他家,也不是他之前租下来的那间破旧的小旅馆房间。
他这是在哪儿?
谢琅然用手支着自己微微发涨的脑袋,掀起身上不知谁给他盖上的薄毯,两脚落地,走了出去。
还没推开门,便听到了外面传来了两人交谈的声音。
“娘,我真没出去惹事,都被关在号舍里面呢,哪有功夫去惹事啊。”
“这人是我在贡院外面遇见的,见他晕了过去,叫也叫不醒,恰人中也没个反应,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给带回来了。”
“与人为善这可是娘亲你教给我的,你可不能怪我罚我。”
说话的人声音听起来年纪不大,着急着解释,显然是有些焦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