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是老夫人了。
除了老夫人,府中也没人有那个胆色敢和她作对。
就算以老夫人的财力,给傅莹珠置办这一身,恐怕也花了血本,下足了功夫的。
她嫁过来这么多年,老夫人可从没对她这么好过。她收过老夫人最贵重的礼物,也就是初为新妇第一天过来敬茶酒时,老夫人给她一对玉镯子。
可因为她是续弦,是继室,前头有一个正牌娘子压着,永远低她一头,所以老夫人准备的礼物,也不是多么贵重,不过平平无奇,表面功夫罢了。
本来,因为要在前头早死鬼的令牌前,执窃礼,每年供奉香火,已经让陈氏极为不满,如今更让她明白老夫人的偏心后,眼睛酸涩得几乎掉下眼泪。
“老东西的脑子是越来越糊涂了,为了傅莹珠,为了这个生辰宴,可真够下足了血本的啊!”越说到后边,越是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陈氏简直气得发抖,差点顾不上马车外面还有马车夫在,破口大骂,好在傅明珠喃喃自语的一声,将她从盛怒边缘牵了回来。
傅明珠喃喃道:“祖母真是太偏心了!太偏心了!”
连陈氏都生起了气,傅明珠的气不比陈氏少,道行尚浅的她眼眶通红,眼瞧着一滴泪差点落下来,看得陈氏一慌,生怕傅明珠落了泪,毁了一大早好不容易画上去的妆容,连忙低声拉着傅明珠的手说道:“老东西是糊涂了,这么好的东西,给了傅莹珠,不过是让傅莹珠金玉在外、败絮其中,好东西得好人来衬,那傅莹珠算得了什么?扶不上墙的烂泥罢了。人品不行,打扮得花里胡哨,最终也不过只落下个贻笑大方的下场罢了。 ”
陈氏渐渐平静下来,“老夫人如此看重傅莹珠,不过是燕石妄珍,错把鱼目当珍珠,倒使得真正的明珠蒙了尘。”
陈氏虽然没有明说,但傅明珠知道,母亲口中的珍珠,说的是她。
方才那种被老夫人看轻的憋屈感瞬间烟消云散,傅明珠破涕为笑,“母亲说得是极,想在京城有个好名声,光是一身漂亮的行头可不够。”
见女儿越来越有她的样子,陈氏唇边也扬起淡淡笑意,“自然是这样。譬如说丹宁郡主,什么新鲜玩意没见过,傅莹珠打扮得过于漂亮,不过是去抢她的风头,指不定还会招来厌恶。”
傅明珠颔首,颇为赞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和郡主攀上关系的。”
提到此事,傅明珠神色颇为得意,重新找回了打败傅莹珠的自信心和优越感。
六王爷府的丹宁郡主从小养尊处优,眼高于顶,不是什么人都能与她说上话的。
当初,傅明珠为了与她交上朋友,可是花了好一番力气。又是琢磨丹宁郡主喜欢去的地方,又是琢磨她喜欢的玩意儿,还要假装自己出现在丹宁郡主身边,并不是她刻意为之,而是偶遇,假装她与丹宁郡主喜欢同样的东西只是巧合。
甚至,傅明珠把围绕在丹宁郡主身边的其他贵女们也都打听了个遍,不仅讨好了郡主,还要讨好经常跟在郡主身边的好姐妹,一时身心疲惫。
傅明珠本身也是千娇万宠的人,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只管着讨好别人?
好在,在陈氏的鼓励下,傅明珠忍了下来,花了好长功夫,才能交到郡主这个朋友,在郡主跟前说得上话,算有名有姓了。
付出总是有回报的,这不,这一次郡主生辰就主动给傅明珠投了帖子吗?这可是旁人求不来的荣耀,却被傅明珠拿捏在手上了。
她都受了这么多的罪,傅莹珠若是有和丹宁交好的心思,只会更难。
甚至是毫无可能。
傅莹珠如今名声扫地,声名狼藉,去了郡主的生日宴又如何,指不定要缩在角落里,连郡主的面都见不着呢。
郡主是何等的金枝玉叶,只怕见了傅莹珠,也只会嫌脏了自己的眼睛,只当她是个庸俗不堪之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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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侯府驶出的两辆带着傅字的马车,一前一后,正在赶往六王爷的府邸。
就在陈氏与傅明珠因为见到傅莹珠一身好行头而方寸大乱时,傅莹珠这边,周嬷嬷正对傅莹珠说着悄悄话。
“大姑娘尽可自在一些,莫要为了一些不值当的人坏了心情。”
方才在影壁那遇到陈氏与傅明珠,傅明珠小小年纪,眼中自视颇高的傲慢与看到傅莹珠时明晃晃的恶意令周嬷嬷很是不适。
念及小姑娘们平日里,最轻易起摩擦,生嫌隙,伤了和气事小,气坏自个儿不值当。害怕傅莹珠因傅明珠的狂妄高傲心生不快,坏了今日出门的喜悦,便出言开解。
傅莹珠自是无所谓的,闻言便点点头。
周嬷嬷见她容色还好,便趁着路上的一些功夫,做一些叮嘱的事宜。
从前那些日子,恐怕从来没有人真正站在傅莹珠的立场上替她着想,陈氏也不会将各种禁忌、要注意的各种事项讲个清楚,巴不得她出事呢。
如今有她周嬷嬷,这种功课定然要在赴宴前就做齐,免得惹了祸上身。
赴宴时待人接物的礼仪事项,在府中教导傅莹珠的这段时日,周嬷嬷早就对她说了不少,傅莹珠领会得极快,这点上,周嬷嬷颇为放心。
放心归放心,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到的。
“今日我们前去六王爷府邸,赴的是丹宁郡主的生日宴,丹宁与你年纪相仿,虽说身份尊贵养尊处优,看上去高不可攀,不那么循规蹈矩,别看常有人说她脾气坏,不过是性格张扬了点,没什么坏心眼,实在算不上难相与的脾气,是个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