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莹珠听周嬷嬷语气颇为肯定,心里正有个猜测,便听周嬷嬷继续说道:“老身曾教过她数月,对丹宁也算知根知底,在六王爷府上有几分薄面,姑娘尽管放宽心,记好老身教给你的那些规矩,不会出错的。”
原来真是这样,傅莹珠笑了笑,乖巧点头。
难怪历来负有严厉教学之名的周嬷嬷,面对她这个“坏学生”时,接受得如此迅速,没有半点不耐,原来是有个类似的丹宁郡主在前头了。
不过这一次去六王爷府,不是去攀那所谓的“师姐妹”关系的,她会将周嬷嬷教她的“食不言”践行到极致,开宴之后,绝不多说,专心干饭,至于那些贵女之间攀比交际的事情……哪比得上好吃好喝重要呢?
丹宁郡主既然是六王爷的掌上明珠,那她的生日宴定会好好操办,少不了好吃好喝伺候。精于药膳食补的傅莹珠只要吃过一次,就能复制个八九不离十,从不会亏待自己的舌头。
一想到自己的食谱又要增加了,傅莹珠对周嬷嬷更加感激。
她笑吟吟点头,满头的珠翠却只是轻微的晃了晃,十分沉稳大方,端庄自持。
见她如此,周嬷嬷严重暗含满意,微笑着点点头,替她理了理鬓角的碎发,说道:“看来,大姑娘果真有把老身的教导听在耳里,记在心里了。”
“这些步摇金钗,流苏耳坠,不仅仅是用来做装饰之用,更是为了规范你的一言一行。大家闺秀者,仅仅是行不动摆,笑不露齿是不够的。人动,头不动,满头的珠翠更不能动。”周嬷嬷说,“大姑娘,哪怕心里露怯,慌乱,也不能让人瞧出来呀。”
一动,仪态就乱了,就慌了。得不得体另说,关键是失了体面,丢了成竹在胸的优雅,气势就弱,就被人拿捏了。
豪门贵女的交锋,都是在话头上你来我往,断然没有泼妇骂街的行径。
这里头的规矩和道道,打滚了半辈子的周嬷嬷最清楚不过的了。
傅莹珠暗暗叹了口气,开始心疼起要当一辈子大家闺秀的姑娘来。面上却盈盈笑道:“莹珠知道了,多谢嬷嬷教导。”
见识是真的涨见识,还未到六王爷府上呢,就有这么多弯弯道道。
周嬷嬷更为满意点点头,仔细又看了两眼傅莹珠今日的打扮,抿了抿唇,没多说什么。
只是心里在想,侯府果然是不成气候了。
织锦虽然贵重,可是周嬷嬷却瞧得出来,不是今年新出的布匹和样式。
从材料和织法来看,约莫是好十几年前的制法。
旁人瞧不出来这里头的门门道道,周嬷嬷却是瞧得出来的。
别的不说,光是这十几年来的织法日新月异,早就不是之前可以比拟的来。
哪怕只是一些细微的差别,也终究不是,周嬷嬷见得多,自然看得清。
周嬷嬷估摸着,应当是老侯爷还健在时,老夫人为自己置办的布匹衣衫,后又传给了傅莹珠,可见侯府何其式微,如江河之日下。
方才她见影壁那处,陈氏与傅明珠眼底的艳羡,便知道傅莹珠身上穿着戴着的在这侯府当中也不算常见,否则也不至于惹了人嫉妒。
只是几件普普通通的衣裳而已,便会招致继母与姊妹的妒忌,足见傅莹珠在府上过的是怎样艰难的日子。
多好的姑娘,差点折损在了继母的手里。
周嬷嬷眼中是显而易见的怜惜,这样好的姑娘,当配得起更好的衣衫才对。若是她家的娇娇啊,定然是要放在手里千娇万宠,要星星不给月亮的。
可惜了可惜。
周嬷嬷叹了一声:“这样吧,等到了六王爷府,你便跟随在老身左右,先同老身去拜会一下王妃。”
本想着叫傅莹珠自个儿在宴会上逢迎往来,可想到傅莹珠的身世,周嬷嬷实在心疼,考验与磨难,想来她已经受过许多,倒也没有用磨难来历练她了。
还是跟在她左右,叫她放心一些。
转眼间,六王爷府邸近在眼前。
陈氏与傅明珠的马车先停稳,两人下了马车。
傅莹珠的马车紧随其后,她扶着周嬷嬷下了马车,自己才将脚踏上脚凳。
鞋尖刚触及地面,便听前面传来了陈氏的声音。
“大姑娘。”
陈氏在傅莹珠面前站定:“这里可是六王府,到了六王府上,可不要再像上次那样,闹出笑话,丢了我们侯府的脸。”
傅莹珠置若未闻,落稳身子,才抬眸看向陈氏,只见陈氏一副带笑的面孔,看起来温柔,眼中却暗含趾高气昂的高傲,“虽说明珠与丹宁郡主是至交好友,可若是你闯出大祸来,恐怕也保不住你。”
身后,傅明珠跟在陈氏身旁,神情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天真中带着张狂。
方才在车上,傅明珠被陈氏安抚住,心神一定,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此时正是志得满满之时,相信母亲会为她扫清一切障碍。
陈氏一副施恩的语气,“若是大姑娘想好过一点,还是老实跟在我身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