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杀了我？那是因为我没想过死！”
冷繁星保持得体的笑，她看向站在左相身边的父亲，又转回头对着太后道，“我与万俟炎的婚约是你定下来的，萧皇后从中搅和超出了你的预期，所以你让人在市井传我的坏话，毁我名声，让万俟炎更加讨厌我。
你为了不让萧皇后得利，本想着毁了我和万俟炎的婚约，或者更直接，让我死了。
可惜，我真的要感谢你，如果没有你，我看不清万俟炎龌蹉肮脏的真面容，更不了解离渊对我的一片真心痴情。太后，算起来，你还是我的福星呢。”
太后挽着皇上的胳膊，“你和炎儿的婚约是皇上做主，与哀家何干？你们冷府的财富不及国库一半，哀家惦记冷府的东西做甚？”
“别以为皇上现在神志不清，你就可以拿他替你脱罪。”冷繁星双手拢袖，置于腹前，“我如果没有调查过，也不会随便说出口。太后娘娘，冷府是中凉首富。不，现在应该是云都首富了。
至于有没有国库一半的财富，不好说。国库的东西，你不能随便挪用，若是冷府财富归入你的私产，……这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太后被戳穿心思，一时无反驳之力。
冷繁星拉回话题，冲皇上道：“皇上，容皇后是怎么死的？”
太后猛地抬头，“冷繁星！”
“我不是故意的，是母妃利用了我。”皇上嗫喏的声音在大殿中显得格外突兀。
太后转头看他，两眼一翻，背过气去。
皇上看着倒地的太后，蹲下身去摇晃她，“母妃，母妃，你怎么了？”
此刻已经没人敢管太后的死活，更不敢出言安抚皇上。
李公公踟蹰，他身为大内总管，现在该做什么，应该做什么。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把皇上带走。”万俟邪吩咐。
李公公在两名侍卫的帮助下拖走哭哭啼啼的皇上。
冷繁星拿银针刺太后穴位，片刻，太后哼哼呀呀地醒来，入目是攀龙附凤的金色藻井，是她做了一辈子的富贵梦。
“太后，皇上已经亲口承认，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自己有意识说；二，我用药，你亲口说。”冷繁星说着，从袖袋掏出一瓶药水。
这次的药水经过层层改良，有效时间达半个时辰，意志力坚强的也能达三刻钟。
太后如疯婆子般从地上爬起，凤钗珠环散落一地，半白的发丝几乎成了雪白！
“没错，是我杀的。”她道，“容夕颜就是千年的狐狸成了精，有她活着，后宫嫔妃永无出头之日。自从她进了宫，皇上就再也没去过其他嫔妃宫里过夜。
还一路提拔她，直到她坐上皇后，开始帮皇上处理朝政，……
她是个可怕的女人，是狐狸精转世！
她的孩子也一定不是好人！所以我联合几个人，杀了她。就是这样，用她最喜欢的芙蓉花杀了她。哈哈，她居然死在芙蓉花上。”
殿内只有她一人邪恶的嘲笑声，她环视殿内，几乎把所有老臣都骂了一遍。
“万俟邪，你为何还活着，你不是中蛊毒了么？为何还好好活着？！”
万俟邪蹙眉，掐着太后的脖子，把她从地面提起来。
太后两腿蹬踹，直翻白眼。
“你为何知道蛊毒的事？谁告诉你的？”万俟邪目露凶光，如豺狼恶虎般凶猛。
“我……我偷……偷听……到的。”太后张大了口，一口残缺的牙已经泛黄。
万俟邪松手，嫌弃地用手帕擦手。
太后被摔的不轻，骨头「嘎嘣」一声脆响，她发出哀嚎。
万俟邪揉着眉心，三位皇子都怔怔望着他，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太后，是要完了？
马上要到六月初一，太后薨逝，中凉与北离的和亲是否也要推迟？
冷繁星抬手轻拍他的后背，柔声道：“离渊。”
万俟邪再睁开眼，眼底布满猩红的血丝，淡淡道：“赐酒。”
冥月将早已准备好的酒端上来。
太后释然一笑，在目光触及酒瓶时，身子骤然蜷缩。
“想起来了？”万俟邪亲手倒了一杯，“这是你送给大哥新婚时的礼物，今日，本王替大哥送还。”
酒杯递到太后眼前，银质酒具变得乌黑瘆人。
太后抬袖就想摔了酒杯，万俟邪巧妙侧身，换了个姿势，“洒了这杯没关系，还有一壶呢。”
大殿内静的落针可闻……
第145章 赐酒
“皇叔，皇祖母已经认错了，你为何还是不肯放过他？”
万俟晗怒吼，“我马上就要大婚，你如果不想我和北离结亲可以直说，不用拿这种手段逼我！”
他在距离万俟邪五步远的地方停下，广袖下紧握的双手已然出了冷汗。
万俟哲和万俟澜对视，他们能理解摄政王的决定。将心比心，换成他们，不等太后说出真相，就亲手了结了。
如今先皇后沉冤昭雪，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所以，他们对太后可怜兮兮的眼神无动于衷。
“她也是你们的皇祖母，你们……你们竟然不帮她说话？！”万俟晗吼道。
万俟哲怒视他，“四弟，你是忘了我说过了话了？她，给我下毒十几年，我为何还要认她，我为何还要替她求情？
她难道不该死？万俟晗，你从小受她的庇护，可我不是！我敬她尊她，她呢？就是这样对我的？！”
万俟哲声嘶力竭，苍白的脸庞憋成火红色。
“那也是为了保护你！”万俟晗道：“如果你不是病秧子，凭你母妃懦弱卑微，凭你母族家道中落，你早就被万俟炎害死了。你以为自己还能好端端站在这里？那都是皇祖母的功劳！是她救了你！”
“万俟晗，你还真是巧言善辩，下毒若是能保护人，那我也给你下毒？保护你不受太后的牵连？”万俟澜吸取教训，将万俟哲护在身后。
万俟晗转而哂笑，“二哥，我巧言善辩，你就是爱多管闲事！父皇器重你，你不为父皇好好办事，反而投靠别人。万俟哲与你不是一母所生，你却处处护着他。”
“万俟晗，我是个有血有肉有情感的人，不是你这种畜牲！”
万俟澜打断他的话，“用不着你替我数。我是做过许多事，在你眼里，这些事都挡了你的路。没错，我告诉你，我就是看不上你，就是讨厌你，看见你，我就觉得恶心！
三弟在时，你还知道夹着尾巴做人，三弟不在了，你就排挤我们，想做太子。万俟晗，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喜欢做太子？”
“你敢说你没想过？大哥没想过？是人都有追名逐利的心思，更何况是在皇家？不争不抢，只能等死。我只是不想死，不想沦落成笑话。我有错么？”
万俟晗逼近一步，“也对，你们想争抢也没有实力，更不是做太子的料！抢了也没用，不是吗？大哥二哥，你们以后如果愿意俯首称臣，奉我做太子，咱们的账一笔勾销。
从今往后，我们还是兄弟。等我荣登大宝，你们就做我的左膀右臂，别说中凉，整个云都都是我们的天下！”
“四弟，你是想做皇帝想疯了么？”万俟澜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就算万俟家只剩你一个人，皇帝位也不可能是你的。你自己看看满朝文武。除了在场诸位，有几个是真心支持你的？你不会数数没关系，我帮你数。”说着，他还真的数起来。
万俟晗心底自然有数，实际支持他的大臣不超过十人，可只要抓住某些人的把柄，再以权钱利诱，推到万俟邪，坐上太子，轻而易举。
父皇那边就更好说了，大皇子是个病秧子，即使有人为他调理身子，也不可能在短时间恢复。
二皇子没脑子，还喜欢帮理不帮亲，父皇早就有些厌烦他。
只要适时添一把火，太子之位迟早是他万俟晗的囊中之物。
这时，万俟澜夸张般大叫，“四弟，你也太弱了。支持你的只有八名大臣，还都与你母族有关系。这算什么威信？只有几个人，你还想做皇帝，是在梦里做的？”
“二哥，你我不过如此，支持你的人又能有多少？”万俟晗摊手，目光投向往日对他低头哈腰的官员身上。
万俟澜顺着他目光望去，笑道：“四弟，我从没想过争夺储君。我觉得我现在过的很好，有滋有润。每天守护皇城百姓安危，接受百姓的夸赞，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四弟，我没有你想的龌蹉。”
他说的真情实意，好像他真的不想要争夺什么，迎来大臣赞许的目光。
万俟晗愣了半晌，不得将矛头重新指回万俟哲。
“那他呢？你一直护着大哥，走马郡一案，你还帮着他。是不是大哥想争夺太子之位？”
万俟澜没考虑过，他只是对大哥有好感，又可怜他体弱多病，自然想多帮他一把。
万俟哲不急不缓，吐字清晰，“四弟，二弟说的对，不要把每个人都想象的跟你一样。你想要的，我同样不想要。
你不喜欢的，或许我喜欢。我自小多病，每天都要喝药。我想过的日子只是能有一副好身体，做自己喜欢的事，游遍云都山水，得一人所爱，终此一生。”
“四弟，你功利心太重，胜负心也太重，如果你愿意改好，太子之位是你又如何？
只要父皇同意，皇叔同意，满朝文武大臣同意，你就是未来的皇帝。又何苦逼迫我们，怀疑我们？”
“呵呵，大哥，你是好人。心地仁慈善良，懦弱无能。所以你也想把所有人都想象成好人。我问你，父皇是好人么？先皇是好人么？”
这个问题很犀利，谁都没有资格评论。
万俟晗步步紧逼，“你说话啊？在皇家，谁都是好人，谁都不是好人。大哥，你应该明白。先皇执政时杀了与他曾并肩作战的两位将军，为了巩固地位害死自己亲皇兄，……最后独宠容皇后。
父皇，为了让自己上位，提出送皇叔去南灵国做质子，还联合外人给皇叔下毒，剩下的事情不用我说的吧？大哥，你敢说，你自己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四弟，你说这些，我不想听，他们是他们，我只做好自己就可以。至于伤天害理，我敢对天发誓，我没做过，你敢吗？”万俟哲面沉似水，问道。
万俟晗语噎，他手上沾染数条人命，若说真不怕，是不可能的。
他下意识看向太后，脸色刷地黑沉。
只见太后口吐黑血，怒目圆睁，……死不瞑目！
第146章 双喜临门
“皇祖母！”他扑上前，这可是他登上皇位最大的助力，怎么能死？怎么可以死？
“皇祖母，我是晗儿啊！”他鬼哭狼嚎般抱着太后的尸首。
是刚才，他怒视万俟哲和万俟澜，是他们一直吸引他的注意，皇祖母才被万俟邪所杀。
等他嚎的没力气了，万俟邪才道：“太后畏罪自杀，秘而不宣。平阳王牵涉走马郡一案，证据确凿，念其即将大婚，暂不予处置。皇上病重，无法料理朝政，由本王摄政。退朝。”
万俟邪甩袖，正准备离开，忽然回头道：“安阳王督办有功，功过相抵，不赏不罚。广阳王剿匪有功，赏黄金千两，绢帛十匹。”
说完，他与冷繁星十指相扣，朝殿外走去。
群臣跪地相送，安阳王和广阳王跪地谢恩。
只有万俟晗，抱着太后尸身，愤恨不已。
……
回到摄政王府，翠绿枝头，鸟儿似乎更欢快了。
东厢房檐下被燕子占据，似乎比麻雀还要热闹。
“主上，王妃，回来了？”管家笑呵呵地迎出来，“饭菜已备好，都是按主上的吩咐准备的。”
“走吧，去花厅用膳。”万俟邪拉着冷繁星娇软的小手，顺着花溪径走去。
今日处死太后，万俟邪给府内上下每人赏十两银子，据说九汐谷弟子也包括在内。
还没开饭，冷府五口人造访，开了庆祝宴。
饭桌上，江锦绣刚坐下，只消闻了满桌鱼肉的气味，突然捂着嘴跑了出去。
“锦绣。”冷扶义担心，跟上江锦绣。
花厅内，几人拿着筷子一动不动，都盯着万俟邪看。
冷繁星笑道：“等二嫂回来，我给她把脉。”她有种感觉，冷府要有喜事的感觉。
万俟邪听了她的话，面色如常，拿起筷子道：“继续吃饭。”
冷扶义直接扶着江锦绣去小隔间，冷繁星嘱咐寒梅做一些清淡微酸的食物送过去。
吃过午饭，冷繁星在众人注视下为江锦绣把脉，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沙漏无声无息流淌……
“繁星，怎么样了？”冷盛安焦急道。
冷繁星松开江锦绣的手，保持沉默，吓坏了一屋子人。
“小妹，锦绣到底怎么样啊，你别吓唬我。”冷扶义半搂着江锦绣，满眼舍不得。
冷繁星「噗呲」笑出了声，“二哥，你在胡说什么？咱们冷家是有喜事了，是大喜事。”
“喜事？”冷扶义眨巴眨巴眼睛，盯着江锦绣出神，半晌，他愕然道：“锦绣，你……你是……”
“恭喜二哥，你要当父亲了。”冷繁星唇边荡漾甜美的笑容。
冷扶义激动得说不出话，江锦绣羞得低下了头……
一家人都沉浸在喜悦中，寒梅偷偷送来一封信，“王妃，有人交给府门守卫，说是要您亲自打开。”
冷繁星接过，隔着信封，看不到里面装了什么，从手感上判断，除了纸，没有多余什物。
她打开来看，里面果然只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桂春楼一见」五个字。
“王妃，咱们还是不要去了。”寒梅担忧道。今日朝堂上动静闹得太大，说不定万俟晗现在正找机会对付咱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