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有拂了沈清欢的意，认命的下去安排。
伶人们主动提出要给皇后献上歌舞，庭院里春色未染，但一群莺莺燕燕也是赏心悦目。
沈清欢吃了一口甜而不腻的杏仁糕看着歌舞，心里对游戏的评价不断提高。
阿云低眉垂眼站在沈清欢旁边，轻声问道：“娘娘，那文远和苏子维的事儿，还查么？”
上次因为遇袭紧急，沈清欢将她召进了宫里，查两个举子的事情就耽搁了下来。
“查。自然要查，不过这次咱们换个直接些的法子查。”
沈清欢笑吟吟地看着阿云，看得她心里也有些忐忑。
阿云底气不足地问道：“娘娘这么看着奴婢，可是有什么吩咐？”
沈清欢拿起一小块水果放进嘴里，语气随意道：“阿云是皇上的人吧。”
底下正在唱着评弹小调取乐，沈清欢轻飘飘的话传进阿云耳朵里却无异于晴天霹雳。
她浑身一抖，面色惨白就要跪下去，“娘娘奴婢……”
“停停停，你今天要是跪下去，本宫可就生气了。”
沈清欢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吓得抄起手边的扇子支住了她的手肘免得她真跪。
阿云脑子里一片空白，下意识张口问道：“娘娘是何时发现的？”
沈清欢笑出了声，“宁嫔来找事的时候，皇上看你的那一眼还不够明显么？不过山人自有妙计，我们走吧。”
说着她站起身就要往外走，阿云愣了一下连忙跟上。
“娘娘，咱们这是去哪儿？”阿云紧张地小声问道。
沈清欢对着她眨了眨眼睛，“自然是去找皇上，向他讨要一件难得的宝贝。”
阿云心里还在担忧被识破身份，没想到沈清欢忽然又说出一件别的事情。
她不清楚沈清欢要做什么，但还是乖乖跟了上去。
晚翠正在指挥一群小太监往庭院里面搬酒水和吃食，见到沈清欢带着阿云往外面走，有些奇怪地上前问道：“娘娘这是做什么去？怎么不叫上奴婢？”
沈清欢走得潇洒，“不碍事儿，你在这儿看着她们，本宫去找皇上，随后就回。”
晚翠以为自家娘娘经历过这回事终于开了窍，知道多去找皇上相处，笑得眼睛眯缝起来。
“好，好。娘娘和皇上许久未见，自然是有许多话想说，不必急着回来。”
看着晚翠的样子沈清欢摇了摇头，知道她这显然是误会。
两个人很快来到养清殿前。
暖意从养清殿里面透出来，门口的小太监在偷懒打盹，没见大太监王来福。
阿云心里更加忧惧，对沈清欢道：“娘娘若是有话对皇上说，奴婢还是不进去为好。”
沈清欢却只道：“这件事要是你不在可没法说，快去弄醒那小太监，问问他王公公现下在何处。”
“娘娘万福金安！有什么要事尽管吩咐奴才。”
王来福的身影急急地出现在拐角处，他毫不犹豫一巴掌扇醒小太监，对着沈清欢请安。
沈清欢看了一眼他急乱的样子，有些惊讶地道：“王公公如此匆忙，可是皇上正忙于公务……”
说完低头沉吟片刻，犹豫说道：“要不本宫先回去，还是下次再……”
“皇后娘娘哪里话，陛下特意吩咐过，娘娘有事来只管进殿，无需禀报，奴才这就引娘娘进去。”
王来福生怕她说要走，连忙打起帘子请她进去。
上次皇后娘娘过来，他没留住皇上便挂了好几天脸，这回再把皇后娘娘放走，他就不用再跟前伺候了。
第42章 要人
秦煜珩正揉捏着眉心，恨不得把桌案上的折子全部扔掉。
苏相现在行事越发的过分，为了废后这一事，暗中使下很大力气，每日的奏折中有一半都是关于废后的提议。
这时帘子被人掀起，秦煜珩一抬眼就见王来福走了进来。
有些怒气的说道：“你又来做甚，不是说了朕现下很……”
他话说着到一半，看到沈清欢探进一个脑袋来，剩下的话都卡在喉咙里。
王来福忙不迭地给秦煜珩使眼色，“回皇上，皇后娘娘来看您了。”
秦煜珩咳嗽两声掩饰住心里的惊喜，把奏折往旁边一推，淡淡地道：“皇后来得正好，朕这会儿刚闲下，来福，给皇后上茶。”
沈清欢心里顿时有点好笑，看秦煜珩这番举动，哪里不看重原身了，也就是原身傻，不明白皇上对他的心意。
堂堂一国之君，只因她的到来就把政务全部推到一边。
沈清欢假装不知道他是故意的，对秦煜珩屈膝行礼，说道：“那臣妾确实是凑了个巧，还有机会能喝到皇上这儿的茶，臣妾多谢皇上。”
秦煜珩看了一眼她身后，发现只有阿云一个人愣了一下，道：“皇后所来有什么急事？身边的晚翠呢？”
看到他这个样子沈清欢起了玩心，存心想要逗一逗秦煜珩。
坐下后她故意眼波盈盈地看着秦煜珩，说道：“菡萏宫里还有许多杂事，这次臣妾急着来见皇上，便将晚翠留在宫中。”
难道说他的卿卿想通了？
秦煜珩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话，心里一阵雀跃，几乎想走过去牵住她的手互诉衷肠。
可他也知道该克制，装做眉眼平静道：“皇后若是为巫蛊之事来的，朕还在查，待查清楚后再派人告知皇后。”
“皇上，臣妾不是为此事而来，臣妾相信皇上一定能给臣妾一个公道。”
沈清欢只是笑吟吟地看着秦煜珩，就是不说来意。
王来福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大对劲，讪讪笑道：“那皇上，奴才这便告退。”
他拼命给阿云使眼色，奈何阿云年纪太小，只知道要在沈清欢的身边护着她，完全没懂王公公的言外之意。
秦煜珩的脑子里也一瞬间闪过许多想法，再看沈清欢时生出些许尴尬。
上次沈清欢拒绝了他一次，他怕这次也是他多想，反而吓到她。
秦煜珩只好抽出案上一道折子假装看起来，面上淡淡说道：“那皇后来所为何事？”
沈清欢随即见好就收，起身正色对秦煜珩道：“其实臣妾这次来，是为了向皇上要一个人。”
秦煜珩疑惑地抬起头看她，“要人？若是皇后手下缺人，和来福说一声去内务府领。”
言下之意是，就为了这点小事特意来找我？
沈清欢笑道：“倒不是宫里缺打杂的，这人的身份颇有些特殊，除了皇上臣妾不知道还能向谁讨。”
说着她将阿云从自己的身后拉了出来。
阿云的面上一片惊骇之色，下意识跪了下去，“娘娘……”
秦煜珩的表情也是变幻莫测，没想到自己派过去的人竟然被卿卿识破。
他的神色有些复杂，“你说这个婢女是朕的人？可有什么依据？”
沈清欢半点不慌，将一个小锦囊从自己的袖子里取了出来，打开那小锦囊之后便飞出了不少蝴蝶。
外边寒冷，那些蝴蝶在温暖的室内很快飞舞起来。
沈清欢伸出一根手指，立刻便有一只蝴蝶停在了她的指尖。
她淡然解释道：“我最近将蜜粉洒在了阿云的身上，她去过哪些地方、和哪些人接触过自然是一目了然。”
这边，阿云看到这番情景，心念电转之间脑子里冒出了一个想法，震惊地看着沈清欢道：“难道娘娘……”
沈清欢笑道：“正是那日给你的那些首饰。”
当时阿云被从宫外叫回来，沈清欢说要她贴身服侍，因此给了她一些首饰。
她没想到，皇后娘娘竟然从那个时候就盘算着要将她从皇上这儿要走。
秦煜珩看着那些翩跹飞舞的蝴蝶一时间有些失神。
沈清欢走到了他的身边看着他，那双眼睛清澈又亮，看得人心里一动。
“早前阿云说她是臣妾母家派来的暗卫臣妾便有些怀疑，皇上也知道我爹并不喜欢养暗卫，加之为人清廉，定是没有多余钱财来培养像阿云这搬武艺高超之人。”
秦煜珩听后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站起身捏住了沈清欢的下巴。
他的语气忽然变得冰冷，你真的是卿卿？自你落水以来便和从前不一样……”
沈清欢料到了他会怀疑自己，毕竟自己和原主沈卿欢的性格确实是南辕北辙。
但是她们现在的状况，外人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猜到的。
思及此她眉眼一垂，睫毛上沾染了泪珠，控诉似的看向了秦煜珩。
“怎么，皇上不喜欢臣妾这个样子？皇上喜欢的臣妾就是那被欺凌的样子？”
见她真的开始扑簌簌掉眼泪，秦煜珩一愣开始心疼起来。
他立刻松开手想要上去安慰她，可他太久没有和卿卿接触过，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才能够哄她开心。
秦煜珩皱着眉头瞧着此时的沈清欢，心里有点堵得慌，叹了口气还是放软声音道：“你……你先别哭，是朕不好，不该随意怀疑你。阿云确实是朕派到你身边的。”
沈清欢戏瘾还没完，仍旧小声啜泣着哀怨地看他道：“臣妾一向安分守己，皇上却派人来监视臣妾，臣妾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好的，皇上大可以直接对臣妾说！”
这话确实非常像沈卿欢那个脑回路说出来的。
秦煜珩心里一痛，立刻上前一步抓住沈清欢的手腕急切解释道：“你已经对朕不信任到这个地步了么！阿云自然是朕派去保护你的！”
沈清欢幽幽注视着他说道：“那这么说，臣妾被宁嫔冤枉的时候皇上也是知道臣妾清白的？皇上虽为天皇贵胄，却连保护自己的妻子都要偷偷的！呵。”
第43章 一起出宫
那一笑凉薄又讥讽，听得秦煜珩心宛如在滴血。
沈清欢看秦煜珩面色灰白，捏在自己手腕上的手力道大得惊人，知道自己玩得有点过火。
她立刻别开眼睛道：“皇上，臣妾的手疼。”
秦煜珩一惊立刻松开手，看到沈清欢的纤纤玉手被自己捏出了一道红圈，心里阵阵懊悔。
沈清欢借机退后一步，对他说道：“臣妾适才说得话失了分寸，臣妾自然知道皇上是想要保护臣妾，定是有苦衷才保护的如此隐秘，不如臣妾提一个折衷的法子。”
秦煜珩被她伤得有点狠，嗓音微哑问道：“你想要什么？”
沈清欢觉得血赚，她只是掉了两滴眼泪这皇帝就受不住答应她的请求。
沈清欢在心里感叹，要是原主沈卿欢不做怨妇而是做妖妃，估计能像妲己那样写进史书。
“那想必上次臣妾出宫调查的事情皇上也已知道，臣妾就直说了，皇上，给臣妾一些阿云这样的人手，臣妾想要出宫调查。”沈清欢看着秦煜珩的眼睛说道。
秦煜珩默了一下，直接否决道：“不行。”
上次在宫里那么多人看着都能出事，他哪里放心让她出宫。
沈清欢也不奇怪他会拒绝，此时她已经掌握了对应秦煜珩的方法，便道：“那臣妾只好自己一个人偷偷溜出去，若是真的发生什么，也是臣妾活该。”
她说着“活该”，意思却是“怪你”。
秦煜珩看着她那副小别扭的样子忍不住出神起来。
小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的鲜活，每次爬树前无论他怎么阻止，她也非要上去，说要是掉下来就怪她自己。
后来她果真从树上掉下来，结果倒是埋怨起他没接住她。
秦煜珩心里柔软了一下，“行。”
“要是还不行的话，臣妾……”
沈清欢以为他还要拒绝，下意识要把准备的第二段说辞拿出来，说出口才意识到他答应。
她以为是自己听错，“皇上您说什么？”
秦煜珩拂了拂自己的衣袖，说道：“朕说，朕允了。”
沈清欢不知他怎么突然间转变了想法，但立刻欣喜谢道：“皇上英明！那臣妾要去哪儿领人？”
想来暗卫都是潜藏在某个角落的，她这样想着便四下看去。
这时秦煜珩的声音自她上方传来，“你在往哪儿看？朕不就在你面前吗？”
沈清欢反应过来他说借给自己的“人手”是谁了，瞪大了眼睛，“皇上这……”
这不合适吧？！
秦煜珩居高临下看向她，似乎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怎么，皇后还有什么问题？”
沈清欢腹诽，我是想要那种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护卫！不是你啊男主！你来凑什么热闹！
她想了想，斟酌着措辞说道：“皇上是万金之躯，出宫调查若是遇刺……”
“我有武功。”秦煜珩淡淡地看着她，示意她继续想一个理由。
沈清欢：“……”
她磕磕巴巴开了第二遍口，“皇上每日政务繁忙，若是因为臣妾耽误了公事……”
“已经处理完了。”秦煜珩面色不变。
沈清欢目光移到那一沓奏折上面目光怀疑，“已经处理完了？”
秦煜珩不着痕迹地往她视线前方一挪，挡住了那座奏折小山，“自然。”
沈清欢无语凝噎，行吧，你是皇帝，你说啥都对。
她也没有办法，叹了口气道：“那请皇上换一套衣衫，陪臣妾辛苦这一趟。”
秦煜珩看着她出去的背影，终于没忍住勾起了嘴角。
这头，沈清欢在别室换好衣裳刚走出来，看到门外之人愣住了。
秦煜珩站在半开的雕花窗框边静静地凝视着天空，他穿着一身不打眼的书生长袍，褪去了天子威仪，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年轻气盛的书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