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叹这书生长得未免太好了一些，一双丹凤眼更是贵气逼人。
沈清欢也穿着一袭同样制式的灰色长袍，看起来利落清爽。
她对着秦煜珩作了个揖，故意捏粗了嗓子，“秦兄，多谢了。”
秦煜珩脱掉龙袍之后似是褪去了一道沉重的枷锁，看到她像模像样的道谢也忍不住笑着回道：“沈弟不必多这些虚礼，随为兄来吧。”
王来福在一边看着两人，露出了老父亲一般的慈祥笑容。
这段时间皇上不是在皱眉就是在叹气，能有这样开心的时刻也全托了皇后娘娘的福。
这边，两人坐上秦煜珩安排好的马车，小厮驱车从侧门出去。
今日天气大好，出了宫之后耳朵里便涌进了如鼎沸般的人声。
阿云和小厮在前面驾车，车厢里头只坐了秦煜珩和沈清欢两个人。
外面传来络绎不绝的叫卖声音，沈清欢透过窗帘的缝隙去看外面热闹的景象。
很快她注意到两人走的路不是去那两个举人家里，有些奇怪道：“这是去哪儿？”
这辆马车外面看起来平平无奇，里面却是别有天地，地方宽敞功能也齐全。
秦煜珩像是经常出宫的样子，沈清欢和他说话时他正从旁边的手柜里头取出一卷书看。
他翻着书头也没抬，道：“自然是去吃饭，朕的午膳还没用。”
沈清欢知道他公务繁忙，翻了个白眼道：“瞧皇上这话说的，又不是臣妾不让皇上吃饭。”
“自然，是朕想到能和皇后出游心中激动，忘了吃饭。”
他说着，含着笑意有些戏谑地看着沈清欢。
马车空间狭小，秦煜珩动听如暗泉的音色缭绕在耳边，那张俊美的脸就在眼前，说的还是这样的话，沈清欢也忍不住觉得有点撩。
身份从“皇帝”暂时脱离出来的秦煜珩，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闲云野鹤的富家公子。
这时路上有些堵，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见沈清欢撩起帘子连忙凑上来吆喝。
“公子！尝尝糖葫芦吧，这可是状元糖葫芦，当年状元买过的！只要五文钱！”
沈清欢见那红红的糖葫芦鲜艳欲滴，看起来十分诱人。
她手头自然是不缺钱的，正要掏钱出来买，就被秦煜珩拦住。
“这糖葫芦卖贵了，寻常只要三文钱一串，今年糖还便宜，怎么也卖不到五文。”
第44章 宫外挑人
听到这话沈清欢愣了一下，不可思议地回过头去看秦煜珩。
“皇……秦兄你竟然知道糖葫芦的价钱？”
就算是再怎么关心国计民生，作为一个皇帝怎么会这么清楚市场的价格。
秦煜珩视线仍旧落在书页上，淡淡说道：“常出来走走便知道了。”
他看起来可不像是清闲到能“常出来走走”的人，沈清欢心中敬佩。
随后她转过去对着那满脸尴尬的小贩笑眯眯地道：“行，五文钱来一串。”
那小贩愣了一下，本来他以为被揭穿之后这位贵人就不买了，没想到沈清欢不仅要买还是按照他提出的价格买。
小贩瞥见里头坐着的气质高华的秦煜珩心中忐忑，陪着小心道：“公子，不若还是三文？”
沈清欢笑笑道：“你这人有钱还不赚了？给你五文你就接着。不过你答应我一件事。”
她说着五文,却直接给了他一钱银子，让小贩更是不知所措了。
拿了银子，小贩连忙鸡啄米似的点头，“自然，自然，贵人吩咐。”
沈清欢眼中笑意更深，对他说道：“以后要是有我们这样坐马车出来的，你统统收高一些，若是那些贫苦人，就少要些。”
小贩虽然奇怪为什么她要提出这样的要求，颇有些找不着头脑地点头答应下来。
他殷勤地取出两串卖相看起来最好的糖葫芦递给沈清欢，“两位公子请。”
这时路上终于疏通，马车缓缓前进，沈清欢将手里的糖葫芦递给秦煜珩。
秦煜珩似乎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去接过那串糖葫芦。
“我记得你小时候还很喜欢溜出来买糖葫芦吃，怎么这副模样？”
沈清欢冲着他眨眨眼，当然说的都是她事前从资料上看到的话。
秦煜珩曾经只是个不受宠也不出众的皇子，所以童年过得相对无忧无虑。
“都是过去的事。”秦煜珩咬了一口就放下，像只是为给沈清欢一个面子。
沈清欢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涌起一股不知名的情绪。
秦煜珩从一个会偷偷溜出宫卖糖葫芦的小皇子变成现在这样，究竟经历了什么。
她又问道：“我刚刚对小贩说的那番话，你不说点什么？”
她可算是明目张胆地在皇帝面前扰乱市场经济秩序了，没想到秦煜珩什么反应都没有。
秦煜珩闻言眼里带了笑意，“怎么，还想让朕夸你两句？皇后体恤民生，分外可爱。”
他的眼睛注视着沈清欢，很快她的脸红了起来。
正当沈清欢想找点什么话说的时候，驾着马车的小厮停了马，对里面沉声说道：“主子，八宝轩到了。”
秦煜珩放下手里的书卷走下车，对沈清欢伸出手，“来。”
他神色专注而温和，沈清欢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莫名其妙加快了，果然美色祸人。
她将手放到秦煜珩温热的掌心，有意让自己看起来更加自然一些。
秦煜珩却没注意到她的小心思，牵着她的手走进了面前的餐馆之中。
八宝轩看起来不大却十分雅致，秦煜珩走得轻车熟路，看起来很常来。
小厮和阿云去后院卸马，八宝轩的掌柜听到通传，急匆匆地赶了出来。
他一撩下摆就想对着秦煜珩单膝跪地，却被秦煜珩拦住，“这次只是来吃饭，不必。”
掌柜的一愣，也从善如流将礼节换成了拱手，“那二位，雅间上座。”
他给两人带路的时候目光流连过沈清欢好几回，眼中带着探究的意思。
沈清欢这次出门没有特意给自己涂抹，那清丽的面孔很容易看出来是个姑娘。
她也就大大方方任他打量，还对他拱了拱手，笑道：“有劳掌柜。”
很快两人在雅间落了座，一道道山珍海味便按次序排列上了桌。
沈清欢本以为，他特意带她来这一家据点之一的馆子会说点别的，没想到秦煜珩全程都在吃饭。
沈清欢来之前已经吃了点东西，看着桌上的菜胃口不大，划拉着等秦煜珩用完。
等秦煜珩用完餐又漱口，沈清欢只觉得自己都要等得长毛了。
秦煜珩忽然轻声一笑，对身边的小厮说道：“把人叫来。”
沈清欢看他那副模样眼睛瞪大了，这人不会是故意要自己等的吧？！
这时只听秦煜珩说道：“朕本来以为皇后会一直待在宫中不肯见朕，所以只悄悄派了些暗卫在暗中保护。既然皇后主动向朕讨要，念在皇后上次给朕苏相罪证的份上，便将一些人给皇后。”
他说的时候心里有些紧张，装做不在意的样子喝了一杯酒。
成婚之后他异常欣喜，以为从此他们就能够做一对恩爱夫妻，但朝堂的压力和沈卿欢的怨怼却让他不得不与她形同陌路。
这一次沈清欢虽然是带着目的来寻他的，但却让他非常高兴。
沈清欢闻言眼睛一亮，“皇上的意思是，以后这些人我可以自己随意差遣？”
秦煜珩点点头道：“自然。暗卫的蛊牵在主人手里，即便是朕也不能让他们听命。”
“多谢皇上！”沈清欢毫不犹豫露出欣喜的表情。
她想象自己指挥着那些人上天入地，心中不禁十分神往。
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游戏比以前测试过的都要真实和有趣。
秦煜珩看到她鲜活的模样心中也是泛起一阵温柔，已经很久没见到卿卿这么开心了。
很快掌柜的就把人领了上来，高矮胖瘦男女老少各不相同。
这些人都是经历过严格训练的，一上来便整整齐齐排列在屏风前面等候挑选。
“你先看看，有没有想要的。”秦煜珩颔首示意。
沈清欢脚步轻快地走过去，看了一圈问那掌柜的道：“这里面最厉害的是谁？”
掌柜的有些意外，随后笑着道：“回这位爷，这些人武功底子参差不齐，手里头都有不同的本事，不能单单论武功的。爷要是不介意，可以让他们去院子表演一二。”
沈清欢立刻答应，“很好！那你们跟我来！”
第45章 抓住把柄
沈清欢带着一干人等下去，阿云也连忙跟上，掌柜的却留了下来。
他对着秦煜珩道：“主子有段时日没来。这些日子苏相的人盯得紧，属下还以为主子不便过来”
秦煜珩手里转着酒杯道：“如今能搜集到的罪证差不多都齐全了，出来一趟倒也无妨。”
掌柜心知肚明，这会儿正是主子最繁忙的时候，今日多半是为了陪那位姑娘出来。
他大着胆子问道：“敢问主子，那位是否便是……”
他们都知道主子心里有个挂念的人，这次带出来的想必就是那位了。
秦煜珩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不该问的不必问。”
掌柜的脑门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将身子弓得更低了，“是，主子。”
“走，去看看。”
两人走出门凭栏往下看，沈清欢正兴致冲冲问东问西。
这些人都是各门手艺的佼佼者，有的擅长轻功，有的擅长暗器，有的甚至能开所有的锁。
她问了一圈，将自己觉得需要的几个人留下了。
秦煜珩看着她，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
忽然他对着掌柜说道：“不日静虚方丈便要回京，你盯紧着些。”
掌柜的低声应是，复又问道：“老佛爷什么时候回京？若是要动禅山寺，想必老祖宗在的话，决计是不肯的。”
秦煜珩皱起眉头，“母后那边朕会想法子让她延缓回京，今年年初京中雪重她身子受不住，怎么都会开春了再返京。你到时候盯紧长公主那边的情况。”
“是，主子。那静虚和苏相的关系藏得很深，近来又借着身份的名义四处为苏相招兵买马，滑得很，恐怕没有那么好对付。前日探子来报说静虚已有动作，主子最近多加小心。”
掌柜深深躬身，说话间是一片赤胆忠心。
秦煜珩点点头，“因此才带她来挑些人手，苏相若是有动作，想必第一个便会对她下手。”
听到这话掌柜自然是明白了这位“公子”的真正身份。
随即想起曾听说她和主子之间隔阂很重，今日见主子都带她来了八宝轩，想来也是冰释前嫌值得庆贺的喜事。
沈清欢挑完人还有些意犹未尽，上楼来对着秦煜珩故意行了个礼，“多谢皇上赏赐。”
那双清丽婉约的杏眼此时笑得眯起来像只小狐狸，看得人心痒。
秦煜珩忍不住放轻了语气说道：“无事最好不要随意出宫走动，在宫外若是遇到什么事，来八宝轩找志明即可。”
那掌柜的也顺势自我介绍道：“在下李志明。贵人随意称呼。”
沈清欢听后点了点头，心中窃喜这次出宫收获颇丰。
“行，那朕便先回去。皇后查完早些回宫，若是太晚了，朕唯晚翠是问。”
秦煜珩看见事情交代妥当，也点点头准备离开。
沈清欢愣了一下，秦煜珩不陪自己一起去查？
那边正转身要走的秦煜珩看见沈清欢的表情，似乎看透了她心里所想。
“皇后要查的苏子维已经见过朕的模样，朕去了只会掣肘。皇后若是想陪朕一道出游，朕下次一定带皇后出来。”秦煜珩看着她眼神有些戏谑。
沈清欢无视自己心里那点惆怅和失落，微微福身说道：“皇上是大忙人，没有闲暇也是常事。臣妾只不过是惊讶皇上大费周折出来就吃了一顿饭罢了。”
秦煜珩知道她在使性子，他那么注意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她那一点小小的失落？
他微微勾起嘴角，“皇后为了朕费心奔走，朕只是礼尚往来。”
吃不吃饭不重要，重要的是和她一起。
沈卿欢此前和他吃饭时总是病恹恹的样子，不像今日这么鲜活可爱。
秦煜珩打定主意，以后时常带他的卿卿出来走走，想来是因为总是闷在宫里，才会变成了那个样子。
见秦煜珩离开，沈清欢的注意力又回到要查的两个举子身上。
她面色一肃说道：“阿云，走，其他的人暗中跟着。”
很快两人抵达秀才文远租的一进小破院子前面，刚刚挑出来的好手隐藏在四周。
沈清欢有规律地在门上敲了起来，果然很快文远出来开门。
门刚打开，沈清欢看到他却是吃了一惊。
上次他虽然穿得十分落魄但也算整齐，今日一看却是精神不好，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
最奇怪的是，他见到沈清欢简直像是见到了仙女。
文远拽住沈清欢的衣袖哀求道：“救救我！公子救救我！他要杀我！”
他说话间瞪大眼睛十分恐惧，眼珠子上爬满了红血丝，看起来十分瘆人。
阿云见状立刻上前一步拉开文远的手，“文公子，注意分寸。”
文远被阿云的气场吓到瑟缩了一下，也不敢再轻易碰沈清欢，只是看着她。
沈清欢皱眉问道：“你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把阿云才调回来几天，怎么这文远就成了这个样子？难不成出了什么纰漏？
沈清欢之所以会选择从这两个举子入手，是因为苏相并不清楚苏子维利用了他偷偷换了文章，这是苏相的盲点，若是拿到决定性的证据，必能给苏相重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