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楚，若是水道不通畅，就会造成“干的旱死，涝的涝死”的情况。
“嗯。”他点点头。
她静静地坐在他身边，听他继续说：“柳州这边山太多，水道七拐八弯，一旦水流过大，就极其容易发洪水。”
“所以官人想将山凿穿，以修一条宽直的水道，缓解灾情。”她接过他的话，道。
秦煜珩没有说话，那便是默认了。
“柳州朝廷那群饭桶，一个开山的好点子都没有，我问了许多人许多遍，全都是说要直接用人力开凿。”秦煜珩回想着，心中怒气再次上涌。
且不说现在柳州伤亡惨重，劳动力缺乏，就算有人愿意开凿，周期定然极长，到时灾区必定平添更多冤魂。
沈清欢沉默了一会儿，转身面对他，便主动开口道：“官人，可否带我一起去？”
他转头，疑惑地看着她。
她并非心血来潮，而是想起先前修梯田的事，觉得自己也许真能出一份力，万一她能利用现代理论解决这个问题呢？
现代造铁路都用炸山那一套，万一在这真有用呢？既然有这个“万一”，她就要去尝试。
“怎么突然想去疏通河道了？”秦煜珩揉了揉她的头发，她的发质细软，像小奶猫的毛一样，让人上瘾。
她一把打掉他的手：“在客栈里太无聊，便想去做些实际的事情来充实生活，再说，柳州百姓也是我的百姓啊。”
秦煜珩认真地思考着，许久才憋出一句话。
“好，依你，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她爽快道。
“不能离我太远，最多一丈。”
她在心里换算，一丈约为三米，点点头道：“好。”
第二日，两人起了个大早，沈清欢正坐在梳妆镜面前上妆，因着今日要外出面见官员，她得花些心思在妆面上，至少不能给自己和秦煜珩丢脸。
秦煜珩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床上起身，他悄无声息地绕到她身后，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
沈清欢懒懒抬眸，与他对上视线，他今天怎么有闲情来看自己化妆，他的眸色晦暗不明，沈清欢觉得更奇怪了。
由于刚起床，她的皮肤水嫩白皙，眼中蒙着一层雾气，睡衣松松垮垮，露出精致的锁骨和纤细的脖颈，又纯又欲。
他家小姑娘这么好看，若是化了妆更得迷倒一片人了，那群老狐狸指不定会对她有什么想法，他得防范于未然。
“卿卿，今日别上妆了。”秦煜珩看着她道。
“为何。”她手上的动作停下来，转身问他，这人今天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奇怪”两个字。
“你今日男装吧。”秦煜珩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
想来想去，还是男装最稳妥，毕竟那些人还是喜欢女人，对男人不感兴趣。
沈清欢一挑眉，心中明了，敢情，这是男人的占有欲作祟了？不过男装的确能避免不少麻烦，行事活动也更为方便。
但古代哪个男人会化妆呢，所以这一早上的妆就白上了，早知如此，就晚些起床了，她突然有点心疼早起的自己。
最后，她还是妥协道：“也是，那我将脸上的妆擦了。”
她洗去脸上的脂粉时，秦煜珩走到衣架子边上。
由于来柳州赈灾，至少要住上半个月，为了出行方便，晚翠给她备上了几套男装。
秦煜珩左看看右看看，亲自为她挑了一件，是青罗白鹤丝绸外袍，搭配纯白云纹绸缎内衬，仙气飘飘，附和她的气质。
沈清欢瞅了一眼，不得不说，他的品味真不错，也许是长在皇宫里，对漂亮的事物耳濡目染了。
她换上男装，只束起了高马尾，一转头，她瞥见几案上有一把扇子。
想着古装剧里的翩翩公子都是手握一柄玉骨扇，她也拿起扇子把玩起来。
“我从未见过你随身带扇子，这是何处得来的？”她问道。
“在集市上买的。”秦煜珩舔了舔牙，答道。
别人都是买发簪送姑娘，他却买了一把扇子，王来福明里暗里说他不解风情。
其实，他在集市中一眼相中了那柄扇子，鬼使神差地买了下来，买回来后，发现自己也不太用，就随手放在桌子上闲置，没想到今日竟然派上用场了。
“赠我可好？”她抬头问他。
“嗯。”秦煜珩点点头。
沈清欢很高兴，打开扇子，在胸前扇了两下。
她面相清秀，如此打扮起来，倒是有几分男子的英姿飒爽，潇洒俊俏。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么看起来，还真像这么回事，幸好她之前接见官员的时候，是带着纱帽见人。
即使当日在酒楼露了真容，但是见了面的官员现在被关在地牢里，不能出来兴风作浪，这样一来，便没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了。
第140章 实地
她不再担心被人认出，只说是秦煜珩的同僚即可。
两人离了客栈，随即出发，由于沈清欢会骑马，所以她和秦煜珩没有坐轿子，而是骑马去灾区。
沈清欢束起的马尾向后扬起，仙气飘飘，一路上引了不少小娘子驻足，甚至她无意间与路人对视时，其中一个小娘子竟然脸红了。
她觉得有趣，频频向路边的姑娘抛媚眼，一双桃花眼摄人心魄，原来调戏女孩子如此有趣，难怪男人多情。
秦煜珩向后瞥了一眼，看见她正“含情脉脉”地注视着路边的姑娘，好一个风流郎君。
他回过头，冷不丁喊了一声：“沈清。”
沈清欢被喊了一声，收了眼神，疑惑地看他。
这是方才两人在客栈里商量好的，她男装出门时便用沈清这个名字，听起来更像男人些，能省去不少麻烦。
见他冷冷瞟了自己一眼，她便知道自己惹他不悦了，切，小气鬼，看女孩子都不让。
估计是他自己冷着张脸不讨姑娘家喜欢，才把怒气转移到她身上，不看就不看，她沈清欢可有骨气了。
她悻悻低头，专心看路，不一会儿，两人便到了华涌江旁。
华涌江是大珧一条重要的灌溉河流，贯穿多个郡县，包括贺州和柳州，前段时间华涌江流域遭遇大旱，降水量突然大增。
连日的暴雨让华涌江水量骤增，流速变急，又因为大山的阻挡，这才冲出了弯曲的河道，发生了水患。
沈清欢和秦煜珩下了马，发现河岸边已有不少官员在交谈了，听到人来，他们纷纷转身，竟然发现“陆大人”身边跟了另一个男子。
他比“陆大人”矮了一头，远看上去，相貌端正清秀，他们以探究的眼神打量着沈清欢，沈清欢觉得有些许不适。
更有甚者，眼睛都看直了，似乎是没见过这么秀美的男子，这些目光，秦煜珩一览无遗。
都扮成男人了，怎么还有这么多人惦记，他越发觉得自己让她穿男装是明智之举，见她不自在，他不着痕迹地把她将自己身后拉了拉。
“诸位大人，这是陆某的同僚，前几日才从京城到柳州来看望陆某，陆某这才自作主张带了他来。”秦煜珩向众人解释道。
京城来的，又姓沈，莫非同皇后的母族沈家有什么沾亲带故的关系？可是沈家这一辈里，好像没有这般年岁的小生。
众人面面相觑，心思各异。
“沈清参见诸位大人。”沈清欢恭敬地行礼。
众位大人也纷纷回礼。
若这位真是皇后母族的人，自然是不能亏待着，先溜须拍马一顿总没错。
官员们化身“显微镜”，不停地寻找她身上的突出之处，但看了半天，目前只有相貌可以夸了，于是，你一句我一句，夸赞“沈清”长得清秀俊美。
沈清欢是个正常人，听到别人夸自己好看，自然是很欢喜的，但是秦煜珩越听，脸色越沉，以至于他都要怀疑这群人是否有龙阳之好了。
沈清欢轻咳了一声，众人的注意力顿时集中到她身上。
“沈某听陆兄说，当前治水遇到了些困难。”她看向官员们，带着疑惑。
秦煜珩担心自己的安全，不想她搅入到赈灾的明争暗斗中，便什么都说得含糊，若是直接向他询问水中的情况，他定然继续应付，所以还是直接询问官员，顺便拉一波好感。
“是啊，”其中一位白胡子官员说道，他指向面前的一座大山，“沈大人，便是这座山挡住了华涌江的河道。”
沈清欢抬头，看向那座山。
周围地势较为平坦，只有这一座山似拔地而起，尤其突兀，将华涌江拦腰截断。
她思索了一会儿，道：“拓宽河道，是当下缓解灾情最快捷的办法，而要想拓宽河道，必须开山。”
白胡子官员颇为赞许地点点头，这位小生看起来是个聪明人，待人处事十分老练，遇到问题也是一点就通，此人将来必有大用处。
沉默了一会儿，沈清欢问道：“众位大人可有开山的好办法？”
那群官员要不低头，要不将头转向别处，这群逃避的模样，让沈清欢觉得有趣，想来这么群官员，没少因这件事挨秦煜珩的骂。
沈清欢忍住笑意，正色道：“除了人力开山，应当还有更好更快的办法。”
“沈大人可有什么好点子？”白胡子官员问道。
她摇摇头：“沈某没实地见过那山，对此山和华涌江的情况还不甚熟悉，不好随意做判断。”
“既然如此，”闻言，秦煜珩询问道，“沈兄，我带你去山脚下的河道看看？”
他趁着众人没察觉，向她微微挑了挑眉。
沈清欢笑得爽朗：“好，请陆兄带路。”
原先，有一大波官员跟在身后，两人有一句每一句地搭着，不一会儿便将一众官员甩开，独自向山边走去，绕着山脚走了一圈，沈清欢脚都有些疼了。
“你看了这儿的地貌，可有什么想法？”秦煜珩边走便问道。
他只是想提起她的兴趣，没指望她真的能答出什么。
沈清欢踢着石子，漫不经心地道：“华涌江从大山下穿过，让山间的口子变大就是当务之急。”
“若用人力，成本太高，一不小心还可能塌方，危及生命。”她自言自语，想着两全的办法。
“嗯。”秦煜珩点点头。
沈清欢再次回忆起现代炸山的技术，突然停下来，不论是土壤条件，还是目前的气候，都挺适合进行炸山，这事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如今正是最好的时机，要抓紧机会。
思及此，她看向秦煜珩：“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哦？”没想到她真的有点子，他的语气充满玩味，对她的办法充满好奇。
“不过，我需要陆兄的帮助。”
“但说无妨。”
她边走边说：“我需要硫磺，智利硝石和木炭，希望陆兄能派人帮我找来，越快越好。”
有这三样，便能做简易炸药了，用炸药开山，省时省钱省力，可谓三全其美。
第141章 研制
听到沈清欢提出这些东西，秦煜珩顿时便想起了火药。
他猜到沈清欢要做什么，可是火药不仅危险，而且难以掌控，威力大的，能炸开整座山，威力小的，只能炸开一块大石头。
这样的东西连他都不太了解，更何况卿卿一个闺阁女子，这个法子太冒险了。
秦煜珩的声音有些紧张：“卿卿，这件事不是开玩笑的，万一伤……”
“你莫要担心，我不会伤到自己的。”她精致的小脸上写满了坚定，“如今，没有其他更好的法子，这个法子虽说冒险，但是若是成功了，便是事半功倍，获益无穷。”
“大人，你得相信我。”
闻言，秦煜珩沉默，看这模样，她是有一定的把握，但他决不能拿她的生命去冒险。
“不成，太危险。”他偏头，不再看她。
话音刚落，便听见眼前的人抽泣的声音，同他过了这么久的日子，沈清欢摸清了他的软肋。
秦煜珩最看不得她哭，这简单，演戏谁不会啊，如她所料，他终是忍不住抬眸，看见她眼眶微红，泪水蓄在眼角，真是被她吃得死死的。
“珩哥哥，我不接触炸药，只提供炸药的方子，这都不行吗？”她的声音委屈巴巴。
见她让了一步，秦煜珩原本坚定的心又动摇了，半晌之后，才微微点头。
沈清欢欣喜万分，她眯起眼睛，咧开嘴角，笑容重新回到她的脸上，一番软磨硬泡，总归是同意了。
看这模样，秦煜珩叹气，怕是又被这小姑娘给骗了，他伸手，抹掉她眼角的泪。
“不过你只许在一旁指挥，不准自己动手。”他补充道。
“好。”她满口答应下来。
既然完成了实地考察，那便要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她和秦煜珩下了山，回到河岸边，官员们见到他们回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先前，他们在山中走着走着，便与这两人走散了，寻了许久，都没见着人影，众人没法子，只能在河岸边等他们回来。
官员们焦急万分，生怕他们在这荒郊野岭遭遇不测，一个是朝廷命官以及皇上眼前的红人，一个可能是沈家隐藏的小少爷。
这两个人若是在柳州丢了，陛下皇后一发怒，保不齐让他们全都告老还乡，甚至丢脑袋。
幸好，两人都平安回来了，众人松了一口气了。
沈清欢脑中已经有了初步方案，不愿在这里浪费时间，与官员们告辞后，独自一人骑马返回客栈。
她沈清欢虽然现在是一位游戏测评师，但走上这行纯属机缘巧合，她在大学读的其实是军工类制药专业，正巧接触过关于研制炸药方面的内容。
原以为这辈子都跟大学专业没什么关系了，没想到如今竟然再次跟它挂上钩，虽然大学学的忘了大半，但是独立制作一个简易炸药应当是没什么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