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煜珩也心里郁闷，挥退了身后的宫人，只留下王来福一个：“你有没有觉得皇后今天晚上有些奇怪？”
“奴才看，”王来福想了想今晚沈卿欢的样子，“娘娘今日晚上处处规矩得体，是一个皇后的样子，确实是不如以前活泼好动。”
“倒是像，像从前一样。”王来福道，“像许久以前的娘娘一样。”
“是啊！”秦煜珩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天上的一轮圆月，“你说是什么事情会让一个人性情大变呢？”
王来福回道：“就像两个人似的，先前是这个人，随后又是那个人，现在又是这个人。”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请罪，“奴才不该背后议论皇后娘娘，奴才该死。”
“恕你无罪。”秦煜珩摆摆手，又走了两步，他忽然想到，“你说世上会不会有模样名字完全一样的两个人？”
“皇上是觉得……”王来福摇摇头，“奴才觉得不太可能，您说这里是皇宫，一个普通女子哪有那么容易进宫出宫，若是一直在宫里，有这么一个与皇后娘娘一模一样的宫女，您哪能不知道呀！”
秦煜珩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他突然停住了脚步：“你说会不会，皇后的身体里住着两个人？”
王来福一惊：“皇上您可别吓老奴，一个人的身体里怎么会住着两个人？”
“可眼下也只有这种说法行得通……”
“那皇上……”王来福试着揣测秦煜珩的心思，“您更喜欢哪一个皇后娘娘呢？”
秦煜珩突然唇角一笑，是个苦笑，而后低下头，叹了一口气，“喜欢哪个有什么用，又不能让她回来。”
夜里秦煜珩一个人睡在养清殿，却翻来覆去睡不着，好不容易挨到第二天早，天刚亮，王来福就来：“皇上，娘娘派了人来问您是否去坤宁宫用早膳。”
秦煜珩还奇怪沈卿欢怎么起的这么早，可不像是她的风格。
转念一想，这才反应过来，此皇后已非彼皇后，一边穿衣一边道：“不去了，朕还有政务要处理，让皇后不必等着朕了。”
早朝的时候，底下的臣子口若悬河的启奏，往日里秦煜珩都会参与讨论，可如今他却全然没有心思，甚至没有听见臣子们都说了些什么。
早膳的时候，秦煜珩有些食不知味，心里念着沈清欢的皮蛋瘦肉粥。
批奏折的时候，秦煜珩盯着一张奏折看了半晌，一页没翻，要不是王来福叫他，根本不知道已经过了一上午。
“皇上，用午膳了。”
秦煜珩想去坤宁宫用午膳，却想起来沈卿欢，又坐了回去：“朕没什么胃口，不吃了，还是先将手里的折子批了。”
过了晌午，王来福又来：“皇上，皇后娘娘做了清粥来。”
秦煜珩也不想见，让沈卿欢离开了。
如此下来，沈卿欢已有三五日没见过秦煜珩人了，宫里上下议论纷纷，说是皇后娘娘触怒了龙颜，已经是失宠了。
第164章 探望
青贵人有了身孕，恩宠自然也是不必说的，流水一样的补品每日送进宫里，其实除了秦煜珩的赏赐，剩下的都是内务府的孝敬。
毕竟如今皇上与皇后的关系不好，而长相与皇后娘娘几分相似的青美人却有了身孕，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应当巴结哪个。
殿内青美人正享用着补品，外面的小宫女匆匆地进来，两只手紧紧握着垂在身前，低着头道：“美人，王公公说皇上忙于政务，今日就不过来用午膳了。”
“什么？”
“啪！”
青美人一怒，将手里的瓷碗狠狠砸在地上，里面珍贵的补品洒了一地，一直流到小宫女脚下。身侧的宫人见着青美人发怒，也不敢上去收拾，只往后缩了缩，生怕波及到自己。
“又是处理政务？前几日已经是如此的借口了！”她站起身来，明晃晃的染着红色丹蔻的指甲尖戳着小宫女的脸，“你究竟有没有去养清殿？莫不是去偷懒了根本没去回来编了借口诓骗本宫的吧？”
小宫女闻言差异的抬头，而后立刻跪下求饶，带着哭腔道：“美人奴婢不敢，冤枉啊美人。”
青美人皱了皱眉，从腰间抽出手帕掩了掩口鼻，一脸嫌恶的说：“吵死了整日哭哭啼啼的，还不快拖出去？这样的人笨手笨脚的也照顾不好我，拉去慎刑司算了。”
“不要啊美人，您饶了奴婢吧！”小宫女赶忙磕头求饶，可是外面几个太监已经鱼贯而入，一左一右架起她拖着往门外去了。
到了门外正好遇见走到门口的沈卿欢，几个太监微微行了礼，随后拖着哭哭啼啼的小宫女出去了。
沈卿欢正奇怪，刚要开口阻拦，却被屋子里出来的青美人打断：“皇后娘娘来了？”
她被宫人扶着走到沈清欢的面前，但却根本没有要行礼的意思，面上得意的笑了笑，“还请皇后娘娘原谅嫔妾，皇上说嫔妾身子虚弱，可以免掉一切礼。”
若是从前的沈清欢哪里会这么容易放过她，只是现在的沈卿欢却只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点了点头温和的附和：“皇上说的是，也不必拘泥。”
还以为皇后会是一个带刺的，却没想到如今看来不过是个软柿子，青美人还有些诧异，不过随后便没觉得奇怪，毕竟自己如今身怀有孕，沈清欢又能拿自己怎么办。
想到这里，她不禁觉得那宁贵妃越贵妃原来一个个都是蠢的，这么好拿捏的皇后他们居然也能败在她手里。
沈卿欢却没看懂她眼里的嘲讽，心里还在想着方才的小宫女，皱着眉问道：“刚刚那是怎么了？”
“没什么，不过是宫里人犯了错，嫔妾只不过是说了她两句，她就敢顶撞嫔妾，叫人将她贬去慎刑司罢了，娘娘不必理会。”
按理说，青美人位分不高，若是将宫里的宫人打发去慎刑司是需要禀明皇后的。
沈卿欢懒得过问，点了点头：“你身子重，进去坐吧。”
“来人，上茶。”
青美人上下打量着沈卿欢，见她果然以自己有几分相似，见茶水上来了，连忙道：“娘娘快尝尝，这是今年才上贡的茶，珍贵的很，据说一年也收不了多少。”
晚翠立在一边，嫌恶的别开脸去，她想说这茶确然十分珍贵，但今年上贡的有超过半数皇上都赐给了坤宁宫，不过是赐给了青美人一成，也值当拿出来说。
沈卿欢却没说什么，只是关切的看着青美人的小腹。
她的目光惹的青美人十分不适，总觉得沈卿欢是要找机会加害自己，不禁调整了坐姿，一只手护住小腹：“娘娘怎么一直看着嫔妾？”
“没什么，只是如今你既然有了身孕，茶水一类性寒偏凉的东西可要少碰。”只是青美人的肚子让沈卿欢想到了自己死去的孩子，那之后她便再没有过孩子，眉目间不禁多了几分愁苦。
坐了没有一会，沈卿欢只觉得心里郁结，便以青美人有了身孕需要多加休息不便打扰为借口离开了。
刚出了正门，晚翠便不满的抱怨起来：“娘娘您也真是的，您瞧瞧青美人那副样子，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您还这么一味地忍让，不就是怀个孩子，咱们娘娘又不是……”
她话说到一半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噤声。
“也罢了，是本宫没有福气。”沈卿欢叹了口气，一抬头此时正走到路口，向左是坤宁宫，向右便是养清殿。
“咱们去瞧瞧皇上吧。”
“哟，娘娘，您来了？”王来福正要端着茶水送进去，谁知一转身就看到了门口的沈卿欢，立刻迎了过来。
沈卿欢看着他手里的茶水：“皇上在里面？”
“哟，”说起来，王来福的眉毛眼睛要拧成一团了，一副愁苦的样子，“皇上正在里面发愁呢，这几天皇上都没好好休息了，娘娘您快进去瞧瞧皇上吧。”
他随着沈卿欢走到门口，将手里的茶水交给沈卿欢，心里想着从前皇后娘娘的主意最多，总是能帮着皇上处理棘手的事情，希望此次也是如此。
秦煜珩正烦心，突然听见开门声，抬头一瞧见是沈卿欢不免有些惊讶：“皇后啊，你怎么来了？”
“臣妾来瞧瞧您。”她为秦煜珩换上新的茶水。
“你来的正好，帮朕看看这篇奏折，是有些地区的百姓生活贫苦，只能走出去几十里购买粮食，由于水低岸高的特点却不能自己种植，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
他刚将奏折递到沈卿欢面前，哪知沈卿欢立刻后退了两步，推辞道：“皇上，后宫不得干政。”
“朕恕你无罪。”
沈卿欢也只好看了看，半晌却只羞愧的笑了笑：“臣妾一介妇人，平日里不过读一读诗书，哪里会懂百姓民生这种问题呢？”
秦煜珩有些失望，一时间没了和她说话的兴趣，眸中暗淡：“行了，朕知道了，你将茶水放下就出去吧。”
沈卿欢不知自己是哪里做错了，但也只得告退。
第165章 高转筒车
沈卿欢回想起那天秦煜珩让自己离开时的失望语气和眼神，摇了摇头“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做。”
沈清欢没回应，她又道：“或许我和他本来就不合适。”
“你怎么知道？”
“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并不是我自愿入宫，何况入宫之后我也曾尝试做一个好皇后好妻子，可是我真的做不到，这么大的皇宫对我来说就像是一个金丝笼，我不过是一只雀儿。”
曾经十几岁的少女，畅想着外面的广阔天地与自己幸福的人生，却还是被当做是权力的斗争，关在这深宫大院，余生都是无尽的折磨与孤寂。
来自现代的沈清欢并不能切身的理解，不过或许就和自己小时候被关在屋子里写作业不许看电视的感觉差不多吧，如果想想一辈子都要被关着写作业，那确实是挺令人难过的。
“不然，”沈卿欢沉默了许久开口道，“还是将这具身子交给你吧，我对这样的生活已经不抱有任何希望，既然按照你说的，这只是一个游戏，那么当你达成了结局游戏结束，一切就会结束了吧？”
沈清欢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她已经心同槁木：“那既然如此，这具身子你拿去用吧。”
沈清欢忽然有些心疼可怜她，也就明白了为何她先前不愿理会这宫里的事，不问世事了。
语毕沈卿欢的灵魂忽然冲出了身体，整具身体因没有了支撑而倒在地上。
“你拿去吧，”沈卿欢露出一丝苦笑，“其实从那天可以看出来，你也喜欢皇上，你为什么不正视自己的情感呢？”
沈清欢一时之间有些语塞：“我……”
“去找他吧，告诉他你真的很喜欢他。”沈卿欢的脸上露出解脱的笑，笑的有些轻松，“我终于可以脱离这样的日子，至于秦煜珩，他确实是对我很好，如此也算是我还了他这个人情，算是感谢他，如果以后有机会，还希望你转告他。”
沈清欢一惊：“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去哪里？”
“哪里都好，总之是离开皇宫的哪里。”沈卿欢说着，身体已经出了房间。
“沈卿欢！”沈清欢急急地想要叫住她，连忙进入身体要站起来，却因为重心不稳摔倒在地上，她吃痛的叫出声来。
门外守夜的宫人闻声连忙冲进来，“娘娘！”一进门见沈清欢跌在地上，连忙上来将她扶起来，“娘娘您没事吧？可是有刺客？”
刚刚一心急竟然扭到了脚踝，沈清欢倒吸了一口凉气，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本宫做了噩梦罢了，去叫晚翠请太医。”
“可是奴婢方才……”刚才她明明听到娘娘喊了自己的名字，难道做噩梦梦到自己了吗？
宫人也不再说什么，忙叫外面的人去请晚翠姑姑，自己则将沈清欢从地上扶起来，而后将屋子里的蜡烛点起来：“日后娘娘入睡的时候留一盏灯，或许就不会摔倒了。”
“嗯。”
夜里坤宁宫去请太医的事情还惊动了养清殿，与太医一同到的还有秦煜珩。
秦煜珩本想上前查看，理智却勒令他止住了脚步，站在一旁静静的等候太医的诊断，一直等到太医看过了，才开口问：“皇后可有什么事？”
“回皇上的话，娘娘只是扭到了脚，并无什么大碍，带微臣开几幅方子调理一下就好了。”
他又转头问守夜的宫人：“娘娘怎么好端端的会扭到了？”
“回皇上……”
沈清欢抢过话：“没事的，只是我夜里起身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没什么事，皇上也别太为难他们了。”
晚翠几个送太医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沈清欢和秦煜珩。
秦煜珩尴尬的站在原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两个人沉默了许久他才清了清嗓子道：“皇后日后注意着身子些，朕明日会叫人送些补品来。”
沈清欢没说话，秦煜珩又道：“好了，已经很晚了，皇后早些休息吧。”
沈清欢想要叫住他，但最终没有说出口，只听见门被关紧的声音，屋子里又陷入了一片沉寂。
次日，晚翠进来叫沈清欢起身，却看到娘娘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身子下还压着一张看不懂的草图，屋子里的灯还亮着，昨晚上扭伤的脚踝现在已经肿起来好大一块。
“娘娘？”晚翠上前摇了摇沈清欢，“娘娘？您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沈清欢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揉了揉眼睛：“是已经天亮了吗？”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她不禁伸手挡了挡，“走，去一趟养清殿。”
“去什么呀娘娘，”晚翠心疼的蹲下身摸了摸沈清欢的脚踝，痛的沈清欢叫出声来，“您瞧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