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乐伯凝神思量,“这件事非同小可,还需从长计议。”毕竟不只是他家一个女孩被困在深宫中,督察御史、安远侯家的两个女孩也是,若想把自家女孩带回家,还得跟另外两家大人合计参谋。
“苏家不见得会同意把女儿带回去,督察御史一家可不就是为争夺后位来的?老爷,只怕这办法行不通,说不准还会被苏御史反过来告上一状,把咱们的心思告到皇上那儿去。”大抵是觉得阮烟年纪小,是个听不懂的,是以康乐伯夫人说这话的时候,没避着阮烟。
康乐伯点点头,眉间郁结。苏御史向来与自己不对盘的,难免会惹出事端。
他转过身来拥住阮烟,心下叹息,对她说:“囡囡你别怕,爹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把你带出宫,你且先等着。”
阮烟也知这事难办,急不得。便乖乖地应下了。
“对了,你在宫里也莫要忘了读书识字。宫里可有先生教导你?”
想不到这爹还是个严格管教学习的。宫里的嬷嬷大多是教些宫廷礼仪,教针线女红,识文断字倒没有,三从四德的经书则会迫人背诵。
每天在棺材脸闫嬷嬷那儿学了一堆东西,其他时间还要跟教书先生上课,阮烟觉得会累死。
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拒绝道:“爹爹,我每天都要跟嬷嬷学这个那个的,哪里还有时间念书?读书写字……就算了可好?”
康乐伯含笑摸摸她的脑袋,“你这丫头,都教我们惯坏了。我什么都能允你,唯独荒废读书不能允。”也不看她抗议的眼神,站立起来说,“我这就去征问司大人,让你进皇家学院念书!”
一锤定音,康乐伯留下夫人陪伴小女,直接去找司君墨了。
皇帝不在,丞相代为监国,事务交由司君墨全权处理,想来让阮烟进皇家学堂这个小小请求,应当会得到准许吧?
康乐伯去寻到司君墨的住处时,意外与苏御史碰面。
当真是冤家路窄。苏御史吹胡子瞪眼,重重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表示自己的不待见。
“司大人,我孙女的学业就劳您操办了。眼下还有事情要做,先走一步。”
年轻的丞相亲自送他出门。
康乐伯没想到苏御史也与自己想到一处去了,同样是为儿女置办学业。他望着司君墨,讷讷开口:“司大人,我今日来,目的与苏大人一般,恳请您批准小女入学国子监。”
行宫里的三个女孩身份非同一般,又是未来后妃的培养,是以只要于仪态礼教有益之事,一切都好说。
司君墨笑容和煦,“伯爷有求,司某岂可不应?且等下月初,国子监开学,届时会引领行宫的各位小姐入学。”
“有劳了。”康乐伯想不到他这么好说话,轻易答应了,当下觉得这青年小伙是个随和之人,便忍不住与他攀谈起来。
司大人年纪不大,却有满腹经纶,学富五车,外界对他的评价,非浪得虚名。
聊了一会儿,便被他的才学深深折服,康乐伯与他并坐在茶几前,相谈甚欢,直到日落西山,康乐伯夫人那边差人来催离,这才起身,依依别过。
回家途中,康乐伯一路上都在跟夫人夸赞司君墨的好。
“那位司大人,是个人物。年纪轻轻,位高权重,难得不骄不躁,待人和气。我想,普天之下,找不出第二个这样好的青年人了。”
康乐伯夫人疑惑,“别人穷尽一生,都未必能做到至此,司大人当真只有二十三岁吗?”
康乐伯点头,“确实无疑。”他仰头感想,司大人与自己密切谈论的时候,他谦逊有礼,怎么看怎么喜欢。许是他太年轻,令人忽略了他至高的权位,好几次都将双方代入翁婿的关系……
心头有些遗憾,忍不住设想,如果司大人是囡囡的夫婿就好了。
第7章
阮烟打开了窗门,依着外面的光线,一言不发地瞧着手帕出神。
手帕已经洗干净,清新雅致的墨兰倩影清晰地映在布上。这墨兰绣得极好的,像真的一样,凑到鼻间一嗅,仿佛还能闻到兰花的清香。
这帕子是司大人的,但这花一定不是他绣的,他一个男子,怎可能会绣花?看这针脚紧密,线条精细,定是出自于心灵手巧的姑娘。
不知她是谁,能让位极人臣的司大人贴身收放……阮烟拧了拧眉,跳下高脚木椅,要到内务府去。
皇帝不在宫里,便没人管束她,加之贴心的司大人隐晦地解了皇帝的禁令,在他代为监国的期间,准许自由出入各个宫殿。
穿过九曲回廊,绕过假山亭榭,便在一株桃树下,看见了司大人那抹颀长的身影。
阮烟弯唇,就要走过去,忽然听到一声娇呼。她转过头,却看见一个脸型尖俏的粉衫宫女跌倒在地,摔坐在地上嘶嘶喊痛。
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
阮烟看见司君墨快步走近,将那宫女扶起。
看到这,她便不感兴趣了,悄无声息地折身返回。回到行宫里,便把手帕交给孟姑姑,令她代自己送还司大人。
关于月初入学国子监的消息,大家都已经知道,有人欢喜有人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