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恋慕你啊……”
似乎还觉得给他的震惊还不够,她一步步往外退出去,压低声音说:“我知道你未受宫刑,我知道你还是可以娶妻生子的男人……”
谢临聪一刹那如遭电击。
他心中在意的人,全然不知他是真男人,到头来,知晓他非太监的却是这个宫女。
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只有恋慕他,时刻关注他的那个人,才知晓这种隐秘。
十足讽刺。谢临聪缓过来后,便想到什么,脸色突变,再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然而为时已晚,当他负伤追来,赶到主院门前时,身着青衣的萃薇横尸空庭,血流了一地,深沉的颜色渗入松软的土壤里。
庭院前的几株寒梅绽放,夜里发散着幽幽冷香。
第68章
上元节过后, 年便彻底过去了,据说这个时候, 是贼匪流寇复出的最佳时期。
乘着马车行驶在荒郊之外, 远处虽是绿水青山, 却终究是荒无人烟人迹罕至的地方,阮烟有点担心,问道:“司大人, 你会武功么?”
看他身材属于文人的清瘦, 气质儒雅, 看着不像会武的样子,可他又没有书生的孱弱。
会武的人,不一定就是宽肩大膀,魁梧强壮,所以她对这位文臣司大人, 抱有一点点希望,他是会武的吧?身为天子近臣,光有文才,没有武功护驾, 说不过去吧?
司君墨转过头来, 在她希冀的目光中, 坚定地说:“司某不会武功。”
阮烟打出一个喷嚏, 这时一件狐裘从肩上落下,她抬眼瞧他温雅如水墨画的眉眼,有点尴尬, “虽说我是有孕人士,可……也不用这样小心翼翼,将身子包围得密不透风……”
稍稍低头一看,她今日穿成球一般臃肿,光是内搭的衣衫,就足有四层了。阮烟嘴角抽搐,这司大人果然是个养尊处优的,更衣这事做不得,于是尽给她挑衣衫,一股脑儿往她身上披,硬生生把她包成一个胖粽子。
今年的春天来得早,严寒早就消退了,因而穿了这厚厚的一身衣服,只感到有些热。现下,他还嫌不够,给她罩了一件狐裘……
阮烟有些哭笑不得地望着他。
司君墨悠然道:“寻常孕妇,自然不必小心至此,可你并非寻常……你腹中揣着的,是龙嗣。”
经他这一说,原本抬起的手想要剥掉一件的动作,讪讪地收了回去。
如果是萃薇在身边就好了,那丫头伺候了她一年左右,对她的所有习惯是了若指掌,简直比自家亲妈还要了解她。
“司大人,萃薇的死……你查出来了吗?”
至今还是想不通,为何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尸身倒在门庭的台阶下,她在次日起床时,远远看到渗透泥沙的殷红鲜血,仍觉得心有余悸。
她究竟是怎么死的,她一片茫然,找不到头绪。倒是司君墨很平静,安慰她莫要伤心,他会帮她再找一个手脚伶俐做事勤快的婢子顶替。
阮烟摇了摇头,不劳他再去买卖丫鬟,只求他查出萃薇的死因。跟萃薇生活了一年,她们已经产生了感情,不单是主仆关系。
司君墨随口答应了帮她追查真相,但始终没有见他执行。当天便替她收拾了东西,快马加鞭离开了江淮,往京城去了。
司君墨此刻听她又提起萃薇,抬眸看她恬静秀丽的脸,轻叹一声,“我已不知该如何说你,对一个婢女,也如此上心,你可知……”说到一半,他突然不想说了,不忍心告诉她事情的真相。
“总之,看人一定不能只看表面,有些人仅是表面对你恭敬温顺,皮囊之下藏着狼子野心,半点都马虎不得,要时刻警惕着。那丫头的死,完全是她咎由自取,报应使然,你不必太过惦念。”
阮烟秀眉一拧,明显听出他话中有话,可又不知他想表达什么。
但有一点,他明明白白的透露给她,萃薇的死并非蹊跷,她定然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不能容忍的事。
至于是什么事……阮烟想不出来。舟车劳顿,加上孕期不良反应,使她没有心思在此事多纠结,很快便抛之脑后,抓过一只软枕,抱着陷入昏睡。
司君墨见她熟睡了,方才移开目光,投至窗外荒郊景色。
他确然是不会武功的,但他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至少……反杀一个持刀行凶的女子不成问题。
若是遇上山匪流寇,他自然是不敌的。但他一点也不担心,有些人,会在暗处默默守护,以偿那愧疚之情。
司君墨心情甚好,待下了马车,改行水路乘船,他极有兴致地立在船尾吹起箫笛,将那一曲相思之情,尽付这一江山水之中。
待回了那繁华错落的上京,他便只能是那事务沉沓忙碌的司丞相了,儿女情长与雪月风花,皆与他无关了。
……
水路并不陆路好走多少,陆地上乘坐马车,一路颠簸,晃得她头昏脑涨;而改乘船舶,遇上风浪时,便摇摇摆摆,摇得她胸闷气结,想要呕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