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她点头,阮烟相信他会直接把瞪他的眼珠子挖出来。这个猜想令她背脊发凉,冷汗涔涔。不过四个月没见,她怎么就忘了他是个残暴狠厉的人?果然是这段时间安逸太久了。
她赶忙摇头,挤出一个天真甜美的笑,歪着脑袋说:“皇上长得太好看,尤其是您的眼睛,嫣儿忍不住想看。可嫣儿长得丑,怕污您漂亮的眼。”
自贬到这个程度,应该够了吧?以“为免污了龙眼”为由,阮烟想从他腿上下来。结果没法动弹,后腰被他一只大手用力地勒着,紧紧托住。
阮烟愤怒了,究竟还想怎么样?
此时他没有注意她的情绪,锁着她的眼睛面无表情地问:“你说朕的眼睛很漂亮?”
阮烟倒不觉得他的关注点偏了,毕竟他幼时所受的苦楚,全来自这一双眼睛,还有他的发色。
别人认为他瞳色诡异,是祸国妖孽,几次想要灭了他……然这在阮烟看来,不过是个混血而已,并非多稀奇的。
阮烟琢磨着,男人最看重自尊心,想来瞳色带给他的困扰还是不小的。于是她拼命夸他——
“皇上的眼睛像水晶石,晶莹剔透,精致漂亮,是世间罕见。您是帝王,眼睛亦该是天下独一无二的。”
阮烟悄悄汗颜,为自己胡扯的本事感到服气了。
周明恪手指按住她的唇,有些用力地摩挲。“好一张巧嘴。”
他性格真真是阴晴不定,不知道他现在是喜是怒。莫名其妙磋磨着她的嘴唇,力道有些大,弄得她唇瓣有些疼。
周明恪冷眼看着她皱巴的小脸,欲躲不敢躲的模样,唇瓣被他磨得发红。大手抽离,将她甩了出去,“你可以滚了。”
阮烟抿紧了唇,面无表情地告退离去。起初垂首慢慢后退,退至门槛,她快步跨出,没有回头。
这个人,她真不想伺候了。阮烟握紧了粉拳,暗想她一定要得到天钧轮,离开这个鬼地方,再不用卑躬屈膝看人脸色。
周明恪眸中寒芒乍现,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小小的身影渐行渐远。
一个八岁的女孩,便有如此敏捷的反应能力么?他不信,她的言行举止,完全不像一个八岁女孩。
“另外那两个,去给朕带过来。”
宝殿内只有大太监喜公公一人,皇帝突然出声,显然是在吩咐他。身为天子近侍,又是从小就服侍在身边的,不敢说对皇帝的一切了如指掌,但对于他的脾性却是有几分清楚的。他口中的那另外两个,必是指行宫里住的,除了阮烟以外的那两个女孩。
喜公公把苏、安两个小姑娘带进殿的时候,苏青禾浑身都在打颤发抖,走路都不大稳当,相比她心惊胆战,安如沫稍显镇定。
虽然她心里也是怕极的,然她能很好地掩饰住。
周明恪居高临下地打量她们,清楚地看到安如沫那笼在袖中微微发颤的粉拳。
一个年幼的女孩,再如何聪敏,也不可能不漏任何破绽。
周明恪心中已有结论,便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这两个女娃娃身上了。扬了扬手,喜公公立即把苏、安两个带了下去,一刻也不让她们在此碍天子的眼。
苏青禾大松口气,双肩放松的垮了下来,一离开宝殿,便感觉瞬间满血复活了,仿佛刚从地狱中脱离出来一般。
安如沫回头往殿内看去。皇上为何突然召见她和苏青禾?又为何见了一面,连话都来不及说,就赶苍蝇一样,把她们赶走了?
安如沫怯怯地看向喜公公,弱弱问道:“公公,皇上为何不待见我们,是不是我们什么地方做错了,惹皇上不喜?”
喜公公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好有心眼的一个丫头,拐着弯儿向他打听内情呢。
可,皇上的想法,岂是尔等可以揣测的?
“姑娘莫要多想,皇上不想见,必有皇上的道理,并非你们惹皇上不快。”敢惹皇帝不快的人,早就没活在世上了。
回行宫的路上,苏青禾小声对安如沫说:“安妹妹,我不明白你跟苏妹妹是怎么在皇上面前保持镇定的,我都快吓死了,你们却不怕……安妹妹,你会不会觉得我没出息啊?”
安如沫腼腆地笑着,“苏姐姐,皇上有什么好怕的……皇上长得、长得多好看呀,又不是凶神恶煞的模样,怕甚?”
苏青禾挠了挠耳朵,疑惑道:“很好看么,我不知道,没注意。”她暗搓搓地想,尉迟哥哥那样的,才是好看。
安如沫仍旧笑着,面容柔顺乖巧。
苏青禾虽然粗枝大叶,但她并非愚蠢之人。虽然很中意尉迟小哥哥,但皇上一回朝,她便不敢再胆大妄为干出格的事。
她咬牙硬下心来,忍着不跟尉迟枫来往,与同窗换了座位,坐在他身后,上课时眼巴巴地瞅着他的后脑勺。
而尉迟枫则望着前面阮烟娇小的背影发呆。
……
暴君终于没再来骚扰她,恐吓她了,阮烟暗舒口气。那家伙太难伺候,她希望以后都可以不用与他碰面。
不用碰面固然是好,但却断了得到天钧轮的机会。想要接触天钧轮,周明恪就是一条捷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