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怎么了。”
言辞闪烁反更叫庄舟心生疑窦,她与狄尔眼神交汇,同时扑向庄明彻执信之手,却双双扑了个空。
趔趄后站稳身形,庄舟其实已大概猜出他所瞒为何:“是泡久海水截了肢,还是脑子进水失了忆,又或者毁容眼瞎变哑巴,不可能比这些还更坏罢。”
死过一次之人,待这世间种种苦难,总比旁人更敏感些。
但无论如何,顾淮济永远都会是那个待她认真又郑重,恨不能将全部温柔独倾注于她的顶天立地大英雄。
被数语堵得无言,庄明彻最终还是将信件递予,由她自行详看。
只见庄舟堪堪阅毕,面色无有任何变化,认真叠好信件收回袖间,撑着门槛走上马车,回首向庄明彻道:“王爷还不上车?”
早在鹤观楼偶遇那时她便向顾淮济承诺过,既决意成婚,自会做他身后最坚实的后盾。
任凭前路荆棘丛生也好,似锦荣华也罢,始终执手不弃。
他是行伍之人,一国将领,受伤本乃常事。能治则治,不能治,大不了她便推着轮椅与他同行。
至于面目,庄舟攥着窗沿的手指微顿,心底蓦地泛起一阵浊气,瘀滞不去。
将军俊朗出尘,满长安见过那样多的世家贵戚公子,论及外形神态,几乎无人能与他相比。
即使身为男子不在意此,终究如山水画被不慎泼墨毁尽,观之遗憾。
……
大约半月后,五月初五,端午佳节。
经历长途跋涉,庄明彻总算不负洛偃长公主所托,将庄舟安然送至蕉城,来到顾淮济身边。
哪怕做好了所有心理准备,在直面顾淮济此刻模样时,诸人还是忍不住倒吸了半口凉气,驻足停在原地。
唯有庄舟疾步向前,飞奔而至拥他入怀。
整个人瞬间僵直于轮椅之上,顾淮济垂在木制扶手上的双手捏紧复又放松,终归没有给予庄舟回抱。
张墨海反应极快,忙不迭让出位置:“既是六小姐来了,将永渡交由给你最为妥当。”
话音未落,却被顾淮济即刻打断:“有路。”
他正想命张墨海推他回屋,怎料庄舟毫不犹豫将张墨海挤开,推着那轮椅笑道:“将军想去哪儿,我送你。”
话毕根本不给顾淮济反驳时间,已然向诸人告别离开,行至院中方才发现她根本不熟悉这座专程为顾淮济所准备的将军府布局,抿唇疑惑道:“将军,该,该往哪里走。”
他沉默片刻,还是引她前行,待回到房内落锁后,方才决意与她再次好声相谈:“庄六小姐。”
阖眼将这些日子他在昏迷醒转后于脑中翻来覆去想好之语又过了一遍,先行向她致谢:“你待在下之心,在下感念。”
但他如今不止面部从右眼眼尾行至右肩处都被弹药擦伤烧毁留下疤痕,侥幸保住的双腿可能再无法行走,甚至连身为男子之基本亦无能为力。
与废人无异。
他竭力诚恳以待,好言劝慰:“六小姐大好人生,无需浪费于在下身上。”
庄舟却恍若未闻般从轮椅背后静静绕至顾淮济面前,顺势蹲下/身,抿唇笑道:“将军,我很想你。”
从长安到蕉城,她没有一刻不在想他。
伸手覆上他脸侧还盖着纱布,尚在恢复的伤疤,庄舟粲然弯起眼角,泛起点滴晶莹,转瞬即逝:“好不容易才见到将军,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顾淮济从来都对她如此行止避无可避,张了张口,哽在喉中的拒绝终究不曾狠下心。
下一秒,庄舟忽地趁其不备,起身凑近,吻上他的唇。
顾淮济触电般回神,手摇轮椅后退离开,低叹出声:“阿舟,不闹了。”
可她非但不听,反而变本加厉,将他双手按在扶手之上,再次逼近:“将军明明答应娶我做正妻,全长安城的人都能作证。我待将军之心,亦天地可鉴。”
她说着不自觉落下两滴眼泪,委屈巴巴跪在他膝上与他仰首撇下唇角:“若将军背信弃义,当心天打雷劈!”
被她噎得怔忪半秒,顾淮济也知她铁定了不会听他相劝,本想转换对策,可她竟比他还要更快一步。
早在敦胡投诚,王宫议政殿初见那晚,他便梦见过她——
如眼下般一/丝/不/挂立于身前,纤腰盈盈不及一握,双腿匀称颀长,正从他膝上逐渐分开,诱人难捱。
看似多情料峭,实则十分生涩地将他一手握住胸前润泽,故作媚态,更多是为胁迫他道:“你们雍朝最重女子清誉,我,我既,既已是将军的人,你就再不可抛弃我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