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等待尹盾合的缘故,姐妹二人都比她要早出嫁。
自那之后,她已很久无有与同龄女子相交结伴,彼此认作姐妹的机会。
是以不假思索道出真心话,对施以善意的庄舟亦坦诚相待:“那些人,大多数不过勉强过日子罢了。”
有些人从未经历过情爱,不知情爱滋味,眼瞎心盲地一睁眼一闭眼,倒也浑浑噩噩地过了一辈子。
但尤良鸢曾经历过。
那些为着彼此可以给予的所有冲动、奔放和热烈,对尹盾合,她毫无保留。
只是很遗憾,她错付了满腔孤勇。
也正因如此,等到后知后觉,好不容易回过神,她才始终不愿意接受尹盾合是个人渣的真相。
不为其他,更多是为那些年再也寻不回的自己。
“那便与上官将军和离。”
刚刚还在以“不毁一桩婚”说服自己的庄舟不到半个时辰便倒戈向尤良鸢:“上官夫人你还如此年轻,大可以忘记从前遇见所有人渣,继续追寻新生啊。”
……
诗会正式开始,台面上不少女眷端着各自热闹,有些人捧着八皇妃,有些人面和心不和,倒也不敢轻易造次。
庄舟与尤良鸢则独自落座于曲江池畔某处凉亭之下,相看无言间,庄舟明显看得出,尤良鸢觉着她先前的建议可行。
然尚未等尤良鸢想明白,八皇妃竟主动离开如火如荼的作诗现场,向着这处偏远凉亭而来。
“臣女见过皇妃殿下。”
未等两人反应,八皇妃只三步并作两步扶起尤良鸢,示意身后侍女递上上好的消肿药,不掩心疼:“妹妹这可人的俏脸蛋,可不能被雅若那丫头折腾坏了。这是宫内名医所制,妹妹快接着。”
复又匆匆忙忙转向庄舟:“怎么还不起身,敦国公于我朝而言,那可是有恩于商道开凿的大恩人。咱们怎么也不可能怠慢了妹妹你呀!”
雍朝人常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庄舟眼见着八皇妃对自己与尤良鸢嘘寒问暖,藏在袖中的手臂早已克制不住地起了层鸡皮疙瘩。
说到底皇八子庄明伦靠军权起家,与他关系最好的自该是兵部及诸位将领。
但听八皇妃打了几圈太极,不难察觉出庄明伦这次步子迈得太大扯到筋,极有可能再而衰,衰而竭。
按理他若当真狠心些,就该直接杀了和隆帝。弑君上位,也就不会再面临此刻这么多麻烦。
庄明伦到底还是留了几分情面,不成想会由此,亲自将自己架到了火上烤。
他母妃李家的亲信再能耐,首先西北前西域故国不会以他为尊,再次蕉城那块安定不久,还是需要老人配合□□。
所以庄明伦只能使出浑身解数,一面讨好西域五国,一面能够利用自家皇妃接近原蕉城官兵营诸位守将们的家眷,探探口风。
更不必提尤良鸢父亲身为兵部右侍郎,于武将调配事宜之上持有重大发言权,眼下正与兵部尚书一块,死活不松口不放权,庄明伦也没办法名正言顺地处置他们。
拖得时间越久,越容易生变。
这个道理普通百姓都看得明白,身居高位的庄明伦又如何不懂。
好在,尤良鸢打太极也很有一套。
听着她与八皇妃来回推拉,庄舟倏地发现,她根本无需开口。
说到最后,八皇妃见尤良鸢这处难攻,终是按捺不住将矛头转向庄舟。
怎么也想不到庄舟直接“啊”了一声,抚抚鬓角,不好意思地低头傻笑:“其实,我的雍朝官话,仅能做到生活无虑。皇妃殿下与上官夫人刚才讲得好多词儿,我都没听懂。”
一个打太极,一个也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听不懂。
八皇妃拳拳出击打到棉花上,心头早已气得愤懑骤起,却依旧保持着微笑起身告辞。
直到她的背影基本已经看不太清,尤良鸢方才缓缓收起恭敬笑意,冷眼以对。
“庄六小姐。”
四处环绕一周,尤良鸢复又不知低声对着雪遥说了些什么,雪遥只立刻离开凉亭,绕着周围草垛来回巡视。
庄舟正惊讶,尤良鸢已然抬手向着她面前挥了两下,示意她回神:“庄六小姐,其实不论今日咱们是否这番巧遇,家父本也交代了,让我今明两日寻个由头去往陈国公府找你。”
“为何”还没问出口,尤良鸢倒也不藏私,继续开口解释:“原因很简单,家父忠君爱国。忠的是正统的帝位传承,不是此等宵小无能之辈投机取巧所得。”
庄舟垂眸失笑,顾淮济与她竟是忘了,这长安城中除她之外——
还有旁人知道,他是跟着她一起离开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