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快找!深更半夜跑出来,定是有问题!”
宋清尘心道不妙,原本巡夜都是些低阶的武侯,以前贪玩半夜归家,抬出几个叔伯,使上几个小钱就能搞定,因这个经验,他今日本来很是有底气,没想到因明日是重阳节,城内有大活动,加强了戒备和巡查。更没想到,还能遇上个将军?!
宋清尘暗暗叹了口气,倒也不怕,若是他不认识的将军,抬出舒池朗的名头就好,“长安小公子”在这个时候是很好用的。
墙外的脚步声已经来来回回走了几趟,武侯们还是没放弃找人。越是这样的紧张时候,人的感官越是会被无限放大,可能是听得喘息声更大了,可能是心跳得更厉害了,也可能是……觉得眼前人好生漂亮,好想轻薄一番。
待李玄玄发现自己生了这样旖旎的心思的时候,她却不知眼前的那个人,同她的想法,如出一辙。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便转头看什么可以打破这样的暧昧和暖意,她转头看向左肩他受伤的手时,宋清尘欺了过来,想吻她额头,她转头,他扑空,头磕碰到了墙上,“嘶!”
“怎么了?”李玄玄低声问。
这声音引来了武侯。
“出来!瞧见你们了!”
宋清尘将她揽入怀抱,将两人间最后一丝的距离拉近的分毫不剩,他紧了紧抱着她肩膀的手,在她不察的地方,嘴唇轻轻碰了一下她的发髻,心满意足的笑了,“你站在这里别动,等我。”
李玄玄一丁点不怕遇到武侯,她是堂堂的十七公主,即便甚少在长安城里走动,可这名号一出,他们也不敢妄动。反倒是这逼仄的墙缝隙里,阴冷横生,让她背脊发凉,她朝着缝隙外的路上慢慢的挪步。
阿蒙好似在和什么人聊天,可离得有些远,听不清楚。
宋清尘走出来,就被七八个武侯围了起来。
武侯身后的将军发话:“什么人?”
“在下……”这声音着实耳熟,宋清尘歪头,侧过武侯,眼中满是惊喜之色,“舅父!你什么时候回京的!”
“陛下召我入城,巧夜里无事,出来喝酒,没成想,碰上你了!”陈是扬乃宋清尘的舅父,东都洛阳人士,安西都护府的副都护,从三品,是个不拘小节的武将。他夜里无事,约了金吾卫的大将军翟萧饮酒,才入坊内街道就遇着他们。那金吾卫主要负责长安城内大小街道的治安和管理,夜间巡查是日常差事。陈是扬以为遇到什么不正经的男女在此幽会,便打着金吾卫的旗号,让手下人扮作武侯,狐假虎威。
宋清尘笑道,“好在阿蒙遇到的是舅父,不然都不知如何解释了。我与朋友去办事,出来晚了,赶上宵禁。”
“哦——”陈是扬是宋清尘娘亲的幼弟,比宋清尘不过大了八岁,甥舅间没大没小惯了,他将“哦”拉得长长的,瞥去墙缝里,瞧着一个瘦小身影,什么都不必说,已了然于胸,他笑着说:“我家阿蒙长大了,竟有了心怡的小娘子,舅父懂得,懂得。”
宋清尘也不做解释,笑而不语。
“不知是哪家府上的小娘子,可提亲了么?你爹娘去的早,以舅为父,若是看上了,便早早去提亲,彩礼舅父早就给你备好了,定不会比长安城任何一个公子差的。”
“好了舅父,彩礼你还是自己留着吧。你都二十有六了,仍是孑然一身,我外祖父母、我娘亲,泉下若是有知,也会替你心寒的。”
“你小子!还数落起舅父来了!快点,别废话,唤出来,让舅父替你瞧瞧!”
“舅父,”宋清尘抬抬头,示意还有佳人等候,“我走了哦。”
“你——那个,哦,对了,宋公不是回扬州了,你赶紧回去好生照顾他,一把年纪了。”
宋清尘背对着他,摆摆手,“知道了,啰嗦!”
他走到李玄玄跟前,低头在她耳边说;“别让他们看见你的脸。”
“什么?”李玄玄还想继续问,就已被阿蒙横着抱了起来,她吓了一跳,手足无措。
“手,抱着我脖子,低头。”阿蒙低声在她耳边说道。
李玄玄没太明白当下形势,只好听阿蒙的话照办。
宋清尘抱着李玄玄转身出墙缝隙的时候,陈是扬笑着下令:“转身,转身。都背过去!非礼勿视啊!”
宋清尘抱着她慢慢的走过两条街道,月光将二人的身影拉的长长的。他希望这个夜晚再长些,这个拥抱再久些,久到她也能爱上他才好……
“阿蒙,放我下来吧?”
“不要!我知道姐姐走不动了。”
“哦……那你怎么说服他们的?怎么就放我们走了?还是,认识?”
“我同那将军说,我家娘子病了,我带她出来看病。”
“这?这借口,他们信了?”
“自然。”宋清尘觉得这个谎言不够完美,看着怀里的人,满是宠溺的坏笑道:“我同他们哭鼻子,说我极爱又极疼我的小娘子,她若有个三长两短,我明日便去花萼楼上殉情,他们被我吓怕了,自然就放人了。”
李玄玄觉得他在扯谎,金吾卫对宵禁管控的多严,她是听说过的,毕竟这里是天子脚下,犯了宵禁,被武侯捉住,轻也要挨上一顿板子的。且明日花萼楼上有达官贵人的集会,他根本就上不去。这谎言易破,可她也没有证据,但是她知晓阿蒙聪明,定是有办法,至于什么办法,对她而言,并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