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尘看着她,有些怔住了。楠木锦盒,放着书函,只有一种可能——婚书。他忽觉热泪盈眶,不敢相信这是事实,还是小心翼翼的,低声问道:“……是婚书?”
李玄玄抬手去给他擦泪,然后郑重的点点头。自己的泪也停不住了。
宋清尘心里愧疚,这一夜已经让她哭了两回了,一是同她拜堂,二是让她担心。他吻上泪眼,“以后再也不会了,别哭,玄玄,别哭了。是阿蒙的错,以后再不和你分开……”
怀抱中里的软玉,像是忍耐了许久,在这一刻,忽然放下防备,让自己随心所欲,不再伪装,她趴在他肩膀上,将自己的恐惧、委屈、害怕、担心、难过、思念成疾全都化作了呜咽之声。
她披着公主的坚强外壳,要在茫茫边疆,找回她丢了许久的心上人,她强忍着思念,苦捱着日日夜夜,筹谋着,算计着,终于在这夜里,守得云开见月明。
她再不想放手。
他由她哭,由她肆意,由她只做一个任性的小娘子,只有这样,她才是真真实实活在这世间的一个人。
屋外的好似下雪了,簌簌的雪声竟无比清晰传入耳中,还有蜡烛将尽,火势最后一挣扎的“噼啪”声,然后入耳的就是两人的呼吸声、心跳声。
李玄玄哭够了,松开眼前人,坐起身来。她觉得自己要窒息了,想喘口气。
不知怎的,她忽才有了意识,瞧着自己身上这身,有些裸露的胡姬衣衫,满脑袋都是那日在鄯州西府集市上,卖胡姬装的店家同她吆喝的那句,“保你穿上,勾的你郎君心里只你一个!”
“你……要去干什么?”宋清尘也起身。他在床内,生怕眼前人离去。
“我,我有些热。”李玄玄轻拭额头,微薄细汗,“你,你不热么?”
“热的。”似怕她走,宋清尘从后抱住她,轻嗅着他日思夜想的这个味道,他闭眼沉迷,半晌才将心中默念了千百万遍的那句话,说了出来:“阿蒙好想你……”
李玄玄抬手抚上靠在她肩上的脸,低声道:“我也好想你……很想,很想,很想……”
宋清尘笑着扳过她肩膀,让两人面对面,望眼欲穿的看着眼前人。
李玄玄觉着他脸上的笑,毫无邪念。如三月离开扬州时,满是柳烟的春风。她忽然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你还热么?”
“热。”宋清尘伸手抚上她衣襟,轻拉襟口千丝结。
李玄玄伸手去解他腰带,那双耳结,随手散开。
上襦褪去,衣衫掉落……
宋清尘手指轻抚李玄玄脖颈,纤细指肚婆娑那已结痂的脖上血印,“你还疼么?”
“不疼。”
他侧头,双唇印在那伤口之上,起初如蜻蜓点水,春雨润物,而后雨如丝线,连绵不绝。从她的岫云青丝到耳畔,行舟流转,时而缱绻樱唇,时而浪踩巧舌,从她的秀颈到香肩,留印停驻,要将这人填满自己的印记,磨牙吮血的,想吞进肚里……
她承着眼前风雨,将自己交给他。四肢百骸,收尽柔情蜜意,却又销魂蚀骨……
点点心动,寸寸相思,一个临风素姿,翩然公子,一个白璧无瑕,天之仙子。
他啄了她额头一下,看着她,似在询问,“婚书已下,大礼已拜,合卺已尽,你我,便是夫妻,再也不分开了。”
“这个……作数。”
而后,交颈相卧,红帐春暖。
……
情爱,求欢,花前月下,你情我愿就是爱到骨血的孤注一掷。许前程,许余生,许今生来世,哪怕只是一颦一情动,也是愿意共赴沉沦的诚实。
此刻,一点一滴,一浅一深,是炽热难耐时的久逢甘露,是行尸走肉时归位的灵魂神识,是琵琶半遮的意犹未尽,亦是填满欲海的巫山云雨。
……
翌日一早,有人敲门,“五当家,小娘子的……不不不,是夫人的兄弟们说,说要见见她。就是昨日一起来的舞团里,有夫人的亲人,小的好生安排安排?”
李玄玄听得门声,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一身光洁的被宋清尘在背后圈在怀抱里,不得脱身,她稍微挣了一下。
忽听耳边温声细语,似是撒娇,“夫人,别动。”宋清尘仍沉沦在温柔乡里,他闭着眼睛,舍不得睁开,又稍大声音,故作姿态,对外头的人说:“昨夜折腾的夫人乏累的很,待我为夫人梳洗画眉之后……嗯,同他们约午膳之后吧。对了,他们什么时候离开北祁堂?”
“本来是今日就要离去的,可外面暴雪,那条密道的出口被雪埋了,冻得有些结实,许要等雪停了之后,再去撬开。若是这雪两日不停,管家就会去点火融雪的。大当家至多三五日总要回来,在大当家回来前定可通行的。夫人还可同兄弟们多呆两日呢。”
他瞧了瞧房内凌乱四散的衣衫,嘱咐道:“去给夫人拿几套衣衫,让人换些浴桶的热水来。”
“是,五当家。小的这就去安排。”
待人走后,房间一片安静,似听得到石头山壁的细小缝隙里钻进来的风声。
春宵一夜,半晌贪欢,此刻两人忽觉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