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邦明断,陛下圣明。”有人朗声附和。
我侧目看过去,赵高,怎么又是你!你是气氛组么。
有他起头,殿内一时附和声渐起。我抬目扫过去,竟无人再出言反对。这情形倒也没有出乎我意料,毕竟这次证据确凿,而且是我亲自抓了现行,我占理。
南方停战,度量衡文字以及新律的推行也有了一定的进展,今日廷议午后便结束了,正是艳阳高照之时。我踏出殿门,就在秋日的阳光下舒展了下身体,久站的僵冷便疏散了许多。
“大人!”萧何站在不远处等我,神色有些焦急。
我有点不情愿地走了过去,跟他走到殿侧面的阑干处。
“大人今日太莽撞了,如此一来怕是惹得众人侧目。”
我笑了笑,“先生胆子也太小了,你瞧,这不是定了么。想必廷尉这就要下令去拿人了。”
“可是此后许多人便与大人结下死仇了,别的不说,如今炙手可热的王蒙二家,也有好些个子弟牵扯其中…”
我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可若是不下手,这科举之制便形同虚设了,先生。何况即使没有此案,他们也一样怨恨我,所以不如让他们就这么恨下去吧。”
说到这里,我笑道,“我就喜欢别人讨厌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突然我听到有人交谈着往这边走过来,我们正好站在宫殿侧面,视觉死角,我立刻对萧何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也很配合地保持了沉默。
“……仗着皇帝陛下的倚重,嚣张跋扈……”
“嘘,小点声,人才刚走呢,如今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是被听到了,说不定也要罗织个罪名,将你斩了。”
我皱了皱眉,这说的是谁?王贲吗?他如今风评这么差了?
“你怕什么,廷议上不敢说,连私下也提不得不成。说是科举,也不知道往里面塞了多少他自己的门客,以后怕是各官署都是他的人了。”
“唉……陛下倚重,吾等又能如何呢。”
我面色古怪地与萧何对视了一眼,他的眼神告诉我我没猜错。这说的是我。
嚣张跋扈?借科举安插自己人?随便罗织罪名斩人?好极了,我这就出来斩了你。
“蒙将军。”谈话的二人突然开口问好。
蒙毅熟悉的声音传来,“嗯,陛下传召,两位请。”
两人道了谢,便往正殿里去。等二人脚步声渐远,我才从侧面转了出来,想看看是哪个部门的官员背后说我坏话。
结果一出来就正对上蒙毅高大的身影,他仿佛静候许久。
“呃,蒙将军。”
蒙毅抬手行礼,“相邦大人,太学令。陛下有事请相邦相商。”
我镇定地点点头,萧何一样镇定地对我请辞。
“下官先告退了。”
我和蒙毅在廊下等了一会儿,才等到方才进去的两个人出来,我有意看了他们一眼,是少府的人。
两人看到我,微微有点惊慌,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陛下最近常传召少府之人?”我随口问道。
蒙毅并不回答,只含笑打太极,“相邦也知道,双乐宫刚刚建成。”
我挑了挑眉,差点忘了,我是相邦隗林,不是皇后,蒙毅自然不能将嬴政的事情透露给我。
“相邦请。”
我抬步入内,嬴政连姿势都没变,只是手上拿了本章奏。
“参见陛下。”
“爱卿免礼,这是南边来的信,你瞧瞧。”嬴政话音一落,边上守着的赵高递给我一本章奏。
南边?父亲那里么?我伸手接过章奏,仔细阅看。
回府的时候已经过了宵禁,张良派了车马随从在章台宫外接,巡逻的卫队都知道车队的身份,并未盘查,一路顺利回了府。
我像往常一样进了书房,里面灯火通明,茶水也是温的,燃了火炉,笔墨也准备得妥当,案几边上整齐垒着一摞摞从尚书官署送来的章奏。
张良正要退出去,他知道我看章奏时并不喜欢边上有人伺候。
“先生留步。”我开口叫住他。
我第一次见到张良时他还是个青葱少年,骨架纤细,身量单薄,与当年相较,他骨架高大许多,人的气质也变了不少。
见此我下意识问道,“先生今年是否该加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