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宝见昏君不看自己,索性捧住他的脸,迫使他面向自己:“父皇不对。”
昏君闪躲眼神:“嗯,不对不对,朕错了。”
见怪不怪的张福锦:……皇上在小公主面前向来没骨气。
甜宝软糯糯道:“哥哥们也是父皇的孩子,父皇不应该惹哥哥哭,哥哥会伤心的。”
“他们伤……”伤不伤心,朕才没心思管。
昏君的话都到嘴边了,抬眼看到甜宝那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期待和心疼,愣是说不下去了。
话在舌尖滚了一圈,还是被他咽下去,再开口已经变成:“甜宝说得对!张福锦,记得提醒朕,待会儿给那几个臭小子,每人赏一道御膳!”
甜宝撇撇嘴,她懂的,赏赐下去的御膳就是父皇尝一口后不要吃的。
她嘟了嘟嘴巴,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五哥哥最喜欢弹弓了,送给我一把,他没有好弹弓。”
“六哥哥胆子小,怕黑。”
“七哥哥喜欢练剑,可他没有剑。”
“八哥哥还没有名名,九哥哥也没有。”
昏君酸溜溜的:“哼,他们几个臭小子的喜好,甜宝倒是记得很清楚。”
甜宝把肉乎乎的小脸送过去,蹭蹭昏君的大脸:“父皇喜欢木头,喜欢好看的屏风,喜欢用木头做东西。”
昏君喜笑颜开:“朕最喜欢的还是乖乖甜宝!得了,朕懂了。朕这几日抽空再做一把弹弓送给小五,再给小七做把木剑,小六就送他几颗大夜明珠!小八小九的名字,朕再好好想想。”
“父皇真好!父皇棒棒!”甜宝又像小兽似的,蹭了蹭昏君的脸。
父女俩说说笑笑,很快便到了凌霄殿。
敬王已经来了。
看到甜宝,面无表情的他登时笑成一朵花,伸出双手就想抱娃。
昏君脸上的笑容一滞,朝张福锦使了个眼色。
张福锦熟稔地叫人拿来计时漏斗,看向昏君。
敬王冷哼:“皇上这回能让臣抱多久?”
昏君纠结半晌,大大方方道:“一炷香吧。”
张福锦汗颜,赶忙又让人去点了一支香。
敬王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昏君,也没计较,将甜宝抱到自己腿上:“甜宝丫头有没有想皇伯伯啊?”
甜宝笑得眉眼弯弯,露出一口小银牙:“想了,很想!”
敬王吃惊状:“噢?怎么想的?每天想多久啊?”
甜宝皱起小眉头,这个皇伯伯怎么总是问这种问题?
她戳戳自己的小心窝:“甜宝心里想,吃东西想,玩游戏也想。”
“哈哈哈……”敬王那张万年寒冰脸,彻底被融化。
不远处的昏君皱皱鼻头,翻翻白眼,努力忽视敬王的开心样。要不是有事找敬王商量,他才舍不得让别的男人抱甜宝。
呵!
有什么稀奇的,朕天天抱呢!
可心里到底还是有些酸,尤其看到甜宝笑得那么开心,昏君简直酸得冒泡。
所以昏君忍不住开始搅局了:“咳咳!昨日之事,敬王考虑得怎么样了?”
敬王不情不愿地分了几分心思出来,眼睛却还是笑眯眯地看着甜宝:“呵呵,皇上当真考虑清楚了?就不怕臣趁机窃位?”
他不知道昏君的脑袋是不是进了水,竟然主动邀请他暂代中书令一职。
心眼贼多的他,怎么可能轻易上当?
昏君显然是想逼他露马脚,好借机铲除他。
单纯的昏君:“……当着朕的面这么说,你就不怕掉脑袋?”
甜宝:你们当着我的面议论大事,就不怕我到处乱说吗?
第40章 再活九十九年不行吗,难道只能九十八年
敬王好像没听到昏君的话,整理着甜宝耳边的小碎发,说道:“甜宝丫头才两岁,你就治理不好南乔了,她还要再活九十八年,哎……叫她以后如何衣食无忧?”
甜宝眨眨眼:九十八年……九十九年不行吗?
昏君很无力。
又这样!以前皇兄们都在世时,他们四个就总是把他当小透明,听不到他说的话也是常态。
可眼下他是一国之君了!敬王他怎么敢!
昏君不由得拔高音量:“哼!朕日理万机的,可能也没几年好活了,哪里管得到九十多年后?朕只能保证自己活着时,甜宝能幸福安康就好。”
“呵呵。”敬王这回听到他的话了,讥诮地斜他一眼,“那臣活得应该比皇上久,为了甜宝丫头着想,皇上还是将她过继给臣吧。”
怎么又提这一茬?
昏君直翻白眼:“不行!她可是南乔福星,朕怕你一个瘫巴承受不起这么大的福泽。朕为了活久一点,能多照顾甜宝几年,这两年也做了不少努力。”
昏君说着,往左右瞟了瞟,凑近敬王悄声道:“朕这两年拢共就临幸了三回,你信吗?”
勤政这一点就不说了,说多了会骄傲。
敬王闻言,鄙夷地往昏君身下瞄了瞄:“居然比臣都少,怎么没人谣传皇上不行的?”
昏君:“……你的关注点歪了。朕是忙得没空那啥,少做些阴阳运动,有益长寿。再说了,朕那么多子女,怎么就不行了?”
甜宝奶声奶气的声音插进来:“父皇,皇伯伯,什么叫阳阳运动?”
昏君:……
敬王瞪昏君一眼,温柔地解释道:“就是给你生小弟弟那种事。甜宝丫头如今太小,长大自然就明白了。”
甜宝眨巴眼睛,依旧云里雾里。
敬王用两只大手,仔仔细细将她的小耳朵捂住,乍一看就像捧着她的小脑袋瓜一样。
如此,他才再次出声:“呵,两年三次还叫行?难不成你一次能好几天?”
昏君:……摔!
他明明是要跟他讨论南乔国的大事,怎么就扯到这方面来了?
他理解的,像敬王这样不算男人的男人,明里暗里都会妒忌他这种能行使男人能力的人。
酸两句,正常。
“咦?你方才说比你都少?”昏君难以置信地看向敬王,“你瘫巴之后不是……不能做男人了吗?”
这些年,可没人敢当着敬王的面说这种话。
敬王那张俊脸,猛地一暗,接着黑里透红,红里泛白:“谁说的?!”
昏君自知失言,但碍于面子,硬着头皮聊了下去:“大家都这么说。”
敬王冷幽幽地瞥向张福锦。
张福锦尬笑两声,他静静吃瓜多好,为啥看他呀:“王爷,奴才什么都不知道,奴才反正不能做男人了。”
敬王青着脸,叫人推动四轮车就打算离开。
“嗳?”昏君忙拦住他的去路,“朕不提这茬了还不行吗?”
“臣是完完整整的男人!”
昏君嘀咕道:“你跟我急什么急?又不是我起头传这种谣言的。大家之所以传得逼真,还不是因为你至今不生儿子。”
“……臣没兴趣生儿子,臣只想要女儿。”敬王低头看向甜宝,心里酸酸涨涨的。
当初夺位时,他做过一件大错事,必须生个女儿傍身,否则不敢死,死了也没脸见列祖列宗。
毕竟先帝去世前还在感慨:朕最遗憾的就是没能生个公主,你们一定要努力啊。
据说几乎每一任先帝,临终前都会发出这样的感慨。
“敬王,这件事没得商量。你既然能生,自己个努力生个女儿不就行了?”昏君眼瞅着一炷香烧完了,赶紧把甜宝抢了过去。
让敬王多抱片刻,他都觉得亏。
怀里一空,敬王也回过神来。
他看着甜宝愣了会神,恢复成冷冰冰的模样:“皇上想让臣做中书令,是终于发现钟德全有问题了?”
“是有点问题。朕这两年做什么都寸步难行,总好像有人阳奉阴违。朕跟你说,这感觉就像朕打磨好了所有的部件,准备组装一把椅子,关键时刻榫却不见了,到头来白费工夫,还得重新打磨一个榫出来。等朕再组装半晌,发现又缺了一个卯!就简简单单一把椅子,朕得装个三四次才能成功,有时候甚至要七八次!”
昏君越说越恼火,敬王却听得很无语。
这就是南乔的国君,一个木匠,啧啧!
昏君说得口干舌燥,停下来吃茶解渴时,敬王终于出声了:“所以,你想明白是谁在使绊子了?”
“朕怀疑是户部尚书!两年前叫他去治雪灾,他似乎很不满。”
“那皇上为何让臣暂代中书令一职?钟德全做得不好?”敬王似笑非笑地睨着昏君,眼底掠过一抹嘲讽。
昏君白他一眼:“朕想封他做个国公,钟德全年纪大了,该慢慢放权颐养天年了。”
敬王敛起笑,不禁对昏君有些刮目相看:“看来皇上确实发现他有问题了。”
昏君摇摇头:“起初没发现。当初钟氏被打进冷宫后,他也是求情了好几次的,朕坚决没松口。后来他再也没提过钟氏,可朕也开始寸步难行了,哎。”
皇帝真不好当,他也想过直接撤了钟德全的职,可他总得有个像样的理由,否则别人哪敢尽心为他做事,朝堂也会被钟德全搞得大乱。
敬王摇摇头:“皇上封他做国公,当了好人,却让臣抢他的实权,做这个坏人。皇上如今,确实像个帝王了。”
“这是什么话?自家兄弟,朕信得过你才出此下策。”
“咕噜噜……”小甜宝的肚子叫唤起来。
昏君听到后,也不忙着讨论正事了,忙叫人传膳。
敬王看着他的身影陷入沉思,这个弟弟,好像一直都被他们四个兄长轻看了。也许,他并不是个痴傻木匠,而是大智若愚。
“皇伯伯,用膳啦!”
甜糯的声音打断敬王的思绪,他循声看去,甜宝正像个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朝他跑过来。
小人儿还没有他的四轮车高,却窜到后面,努力把四轮车往桌边推。
“嘿哟!嘿哟!皇伯伯,甜宝力气好大!”甜宝得意地抬起小双下巴。
臀部正在发力往前拱、尽量减轻分量的敬王:“嗯,甜宝丫头真厉害。”
三个人言笑晏晏时,一道落寞的身影在凌霄殿外晃了晃。
再晃晃。
第41章 甜宝请四哥哥吃又又
坐在昏君腿上用膳的甜宝,最先看到外面的小四:“四哥哥!”
昏君不悦地冷下脸,朝小四招招手:“你怎么没去太学?”
小四低着头:“去过了,夫子让我回的。”
昏君冷嗤:“呵,定是被赶出来的,又做什么气人的事了?”
他如今七岁,打从六岁进太学,不知道气死过多少位夫子,昏君都收到过好几次他们忍无可忍后的告状。
小四眼底泛起倔强的光泽:“没什么,不过是和夫子辩了几句,他们说不过我,就气急败坏地赶我出来。”
今日夫子教了一句:孝有三:大孝尊亲,其次弗辱,其下能养。
孝顺分三等:一等尊敬至亲,二等不辱双亲,三等赡养老人。
小四灰沉沉地问夫子:“若是父母是坏蛋呢,也要盲目地孝顺他们吗?这不就是愚孝?”
他也是近来才知道母妃被打入冷宫的真实原因,此前皇后为了顾及他幼小的心灵,暗中晓谕六宫过,不许任何一人在他面前议论钟采女的不是。
可终究是纸包不住火,毕竟那是几乎人人都知道的事情。
但他的父亲是当今昏君,母亲虽然没落,但他外祖父是手掌大权的中书令钟德全。所以夫子既不敢说他父亲不好,也不敢说他母亲不好。
夫子仔细斟酌后,说了句:“父母之爱无错,我们今日讲的是孝心。”
“孝顺不应该也要有条件吗?父母若是大坏蛋,做子女的不闻不问,一个劲孝顺,不就是在纵容他们做更多错事吗?所以孝顺应该分情况,坏蛋父母,就不该孝顺。”
夫子:“……放肆,这课到底你来讲,还是老夫讲?”
小四瞪他:“我说得不对吗?”
在凤仪宫里不敢和皇后辩,所以他在太学里就使劲辩。
夫子忍他不是一天两天了,今日忍无可忍,便让他出学堂罚站。
他没站,兀自跑回来了。
他也不敢回凤仪宫,怕皇后责问,也怕继续抄那几本没抄完的书,晃晃荡荡就去乐琬宫找甜宝。
听说她在凌霄殿,又晃悠了过来。
“哼,就你会辩,小五都没有你顽劣。”昏君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昏君教育儿子,敬王很自觉地没有插嘴,只默默地剥好一只虾,递到甜宝嘴边。
甜宝张嘴吃掉,朝敬王投去感激的微笑。
吃完,她晃晃昏君的袖子:“父皇,四哥哥饿,让四哥哥一起吃好不好?”
小四确实饿了,肚子咕噜噜叫了几下。
昏君低头看甜宝的时候,瞬间换成笑脸:“甜宝乖,他小子不饿,他一天到晚吃饱了撑的,就知道气人。”
皇后从来不跟他说小四的不是,但是其他别有用心之人会说,所以昏君弯抹角地还是听过不少。
听说皇后都被他气哭过。
小四冷冷地看了昏君一眼,看向别处,倔强地不肯服软半句。
甜宝心疼极了。
这两年,小四什么心里话都找她说,她是最懂小四的人。
她从昏君腿上爬下去,嘴巴翘得都快可以挂油壶了:“父皇不让四哥哥吃,甜宝也不吃。”
昏君眼看她泛起泪花,湿漉漉的眼神无辜又可怜,赶紧松口了:“好好好,让臭小子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