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首要问题,是将小姑娘送回紫微宫。
他深吸一口气,让人屏退左右,想将小姑娘打横抱去马车上。
甜宝却反应极大地往后跳开,险些摔一跤:“男女授受不亲的,你不要碰我……爹爹说,哪个男子碰了我,他就砍那人的手指头,你不想要手指头了?”
秦惑笑着点头,认认真真地回答酒醉小姑娘的话:“想要。不过甜宝,我不是别人,我是秦惑,你未婚夫君。”
“嘘~”甜宝示意他噤声,悄声道,“三哥走之前说了,要防着你,你是……是狼王,比狼崽子们都厉害!”
秦惑气笑:“狼王?契约书都写给他了,还防着我?那他有本事别走啊。”
甜宝歪着脑袋,忽然踮脚凑到他面前,带着酒香的温热气息猝不及防地喷在秦惑嘴边:“契约……书?”
秦惑清咳两声,耳根子莫名烫起来:“答应他要好好照顾你的契约书。”仅此,多的不能说了,丢人。
“噢~”甜宝若有所思,摇摇晃晃地揪着秦惑的衣裳重新站好,身子时不时晃荡两下。
秦惑的袍子被她揪得歪七扭八,脾气也没有,换成别的女子,便是碰个衣角都不行。他好声好气哄道:“走,上马车去,我送你回宫。”
小姑娘乖巧地点点头,松手自己跌跌撞撞往外走,走到门前影壁后,她忽然掐腰开始生闷气:“你干嘛挡我的路!”
秦惑不明所以,左观右望,半个人影都没有:“你在跟谁说话?”
甜宝鼓着腮帮子,手指影壁:“我往这边,你挡着;我往右边,你还挡!哼!好狗……好狗不挡道!”
秦惑无奈地睨着跟墙生闷气的小姑娘,眼底是显而易见的宠溺:“惑哥哥带你换一条路走,好不好?”
甜宝不服气:“凭什么要让着他?路由不是他一个人的,他不讲理!”
秦惑摇摇头:“那惑哥哥帮你教训他,好吗?”
摇摇晃晃的甜宝,挥起小拳头,摆出要打架的姿态:“我亲自教训他!”
秦惑无奈地朝身边护卫使了个眼色,抓住小姑娘的手腕往后退开几步,柔声细语哄得她不再闹脾气。
护卫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胆大的问道:“王爷,把影壁推倒?影壁寓意吉祥,不可……”
秦惑似笑非笑地看去,吓得护卫们纷纷闭嘴,不敢再言语。
他们不确定地拿着各种工具,迅速地、粗暴地将影壁推翻。
轰声响起之前,秦惑捂住了小姑娘的耳朵,用眼神示意护卫们用木板连着影壁,临时造了条路:“甜宝,那‘人’让路了,惑哥哥带你回去。”
某少年别有居心,在马车上开始跟神志不清的小姑娘商量:“甜宝,惑哥哥请旨让我们完婚如何?这样,你便能跟着惑哥哥去蛮荒州,不怕被人算计了。”
惑哥哥长惑哥哥短的,他不过是想哄她亲口叫一声这三个字。
他能有什么坏心思,不过是想名正言顺地将她带在身边保护而已,他只把她当妹妹!
小姑娘歪着头,似醉非醉地来了句:“我还太小,要不你先纳个侧妃?”
第121章 请旨完婚
甜宝刚及笄,十五岁,秦惑十九。
这几年,他仗着已经和甜宝定亲,光明正大地不用考虑后宅之事。当然,这些年有不少人往他身边送人,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侍妾不要,舞姬不瞟,歌姬不屑……
心思单纯的,说他在为永乐公主守身如玉;心思复杂的,已经在物色漂亮少年,准备往他身边送了。
秦惑想尽快完婚,也是想帮自己撇开这层麻烦。
听到小醉鬼的话,他被气笑,循循善诱道:“你已经及笄,不小了,成了亲惑哥哥也不会欺负你,你还是惑哥哥最宠的妹妹,好吗?”
酡红着脸的甜宝,忽然一本正经地坐直身子:“你可真好意思!”
放在上辈子,十五岁还小着呢,他竟然急着要跟她成亲!
秦惑却以为她是指自己趁机哄她成亲,只好厚着脸皮再次强调:“惑哥哥保证,一定不会对你做什么,日后寻到优秀男儿,我还亲手把你嫁出去,如何?”
甜宝翻了个白眼,总觉得他这番话有哪里不对,可眼下脑子浆糊似的思考不起来,只好娇娇软软地“哼”了几声。
“这是答应了?惑哥哥回宫就去请旨。”不管甜宝应不应,秦惑已经打定主意去请旨了,回头小姑娘跟他闹,他便说是她自己答应的。
他倒是不信,醉醺醺的她能将醉酒后的事情都记得一清二楚。
小姑娘昏昏欲睡,往他身上一歪,枕着他的肩渐渐进入梦乡。
秦惑略一撇头,她粉嫩光洁的额头便凑到他唇角,再靠近一点点便能触碰上。
少年惊吓过度,速度极快地扭头看向另一侧,喉头一滚,心跳莫名快得像是要蹦出嗓子眼……
清风殿,早就瘦成一道闪电的暴君风度翩翩地立在窗边沉思。
“父皇。”秦惑请过安后,略略讲述了蛮荒州的近况,刚要请旨完婚,暴君忽然递了张纸过去。
秦惑挑眉,接到手里一看,嘴角无声地勾了勾:“须来卿竟然即位了?”
“敬王当初篡位不易,朕没料到他会如此轻易让位。”暴君忧心忡忡,总感觉须来卿不是个善茬,当初他在大祈做质子时便表现不俗。
秦惑感同身受道:“未必是心甘情愿让位,须来卿有些手段。”
为了报当初被蛮荒人抓走之仇,他也是小小年纪便忍辱负重,还不是隔了好几年才坐上摄政王的位子?将秦妄拉下太子位?
须来卿失踪了这么些年,显然是潜回南乔,伺机夺位去了。
“正是他有些手段,朕才不安心。”暴君叹气,毕竟谁都知道甜宝是怎么来到大祈的。
秦惑倒是没有露出半丝忧色:“父皇过虑了,大祈如今想要完好兼容之前打下的江山,尚需要不少时日,近些年不适合再扩张。况儿臣和永乐公主本就有婚约,大祈与南乔可谓友盟,不宜进犯对方。”
暴君深吸一口气:“你当朕怕他打过来?可笑。”他眉心深拧,侧眸看去,“朕是担心他想法子将甜宝抢回去。”
秦惑摇头:“南乔暂时没这么大本事。”
暴君叹气,又递给他一张纸:“南乔在喜雅雪山往南,因为隔着喜雅雪山,这些年大祈的扩张都在喜雅雪山北部、东部、西部这一带。南乔早先分崩离析,分裂出五个小国,都在南乔以南,是大祈不曾涉猎之地,如今须来卿正试图吞并那几个小国,合而为一。”
秦惑是他几个儿子之中,最有能耐继承皇位之人,当初立他为摄政王时,暴君便已经起了日后让他继承的心思,不再立太子,不过是想给秦惑减少一些明面上的仇敌。所以各种利害关系,他从不避讳秦惑,反倒会跟秦惑一起分析。
秦惑也争气,这几年不骄不躁、兢兢业业。
暴君觉得,自己几个儿子里,也就秦惑能跟须来卿有得一拼。
不对,是比须来卿更胜一筹。
秦惑垂眸,将纸上的消息一字不落看完:“他倒有些本事,看来这几年没闲着。”
暴君顿了顿,狐疑道:“你是说,须来卿这些年混迹在那五个小国里?”
敬王上位后,南乔皇子的地位一如从前,须来卿的太子之位自然也依旧作数。南乔太子在大祈失踪,他们大祈无论如何都要像模像样地寻找一番,好给南乔一个交代。
这些年,他们也是尽心尽力地找,耗费了不少人力、物力和精力。
秦惑点头:“应该是。从他对这几个小国了如指掌的消息来看,他做的准备相当充分,合并一事,应该稳了。”
暴君闻言,更是如坐针毡:“那可如何是好?”
他当初从秦自省手里夺了皇位,如今年纪越大,越不敢去另一头见列祖列宗。若是能一统天下,这份功勋倒是能摆脱掉他心底的那份罪恶感。
“南乔强大便强大,不会与我大祈动武。”以秦惑对须来卿的了解,两国真不至于闹到血流成河的地步。
因为,甜宝不允许。
小姑娘心地善良,不会眼睁睁看着那么多老百姓流离失所、水深火热。
须来卿有多妹控,他又不是没亲眼见过。
“那是建立在井水不犯河水的前提下,如今南乔的国宝在我们手里,除非我们将甜宝安然无恙地送回去,否则迟早会有兵刃相见的那一天。”暴君说得极为果断。
秦惑沉吟:“父皇,儿臣今日过来便是想请旨让甜宝跟儿臣完婚。如此一来,两国便是和了亲,南乔也没必要仇视我们。”
老男人和少年都深知,以大祈如今的实力,实在没必要忌惮南乔。南乔想崛起,也是数十年之后的事。
但他们都看中甜宝,那个笑靥如花的小姑娘。
一个真心实意地养了小姑娘七年多,早就视如己出;还有一个满心想哄骗小姑娘叫自己一声“惑哥哥”,没听到她亲口叫怎么都不甘心。
秦惑本以为暴君会满口答应,毕竟暴君从来都是将利益放在第一位。
岂料,暴君竟然明晃晃地嫌弃他一眼:“有本事让甜宝来跟朕说这件事,否则免谈!她才刚及笄,你可真是好意思!”
第122章 裘阁老有意将女儿许给你做侧妃,你看呢
南乔,皇宫。
须来卿正在兢兢业业批阅奏折,小钱子悄然而至,轻声道:“皇上,敬王和恭王来了。”
须来卿捏捏眉心,摆摆手:“传。”
小钱子会意,带走所有宫女太监。
顷刻后,敬王坐着四轮车,由恭王亲自推进凌霄殿。
须来卿站起身,两位王爷齐齐朝他拱手作揖:“皇上。”
“两位皇伯伯不必多礼。”须来卿从桌子后踱步而出,冷峻有棱角的面庞一看便不是个好惹的角色,他微微掀起眼皮,深深地看向敬王,然后是恭王。
在俩人的诧异之下,须来卿恭恭敬敬作了个揖。
敬王忙抬手做出扶他的姿态,恭王已抢先上前虚扶了一把。
敬王出声:“皇上如此,便是折煞了我们哪!”
“这些年,辛苦两位皇伯伯了。”须来卿收起客套,依旧面目清冷。这几年的成长迅速锐化了他的眸光,一颦一笑都带着不容小觑的威严。
敬王和恭王交换了下眼神,由敬王说明来意:“臣和恭王前来,是有事相请。”
恭王掏出虎符和一张地图,恭敬呈上。
敬王也掏出一张图纸,双手呈上:“这是臣的金矿所在,那是恭王的盐矿。恭王年事已高,想辞掉兵马大元帅一职,臣身子骨也不行了,只愿回府颐养天年。愿南乔在吾皇手下,再创辉煌!”
他们俩和须来卿都算不上熟悉,须来卿做质子之前,他们也就逢年过节见他一面,当质子后更是几年没见过,实在拿捏不准须来卿心里的想法,索性拱手将所有钱、权让出,以表诚意。
须来卿的眸光明明灭灭,并没有接他们递过来的东西:“两位皇伯伯都想清楚了?”
“阿巴!”恭王郑重点头。
敬王也坚毅颔首:“想清楚了。不能继续为皇上效力,乃我等憾事,望皇上恕罪。”
须来卿叹了口气,摇摇头:“两位皇伯伯何必如此忌惮,我……朕还不知道你们的心思?怕朕猜忌你们的权势,对你们下手,毕竟功高盖主是不是?这几年,南乔在两位皇伯伯手下是一日强盛过一日,这些朕都看在眼里。”
敬王和恭王对视一眼,摸不透须来卿的意思,只好笑着打岔:“哪里的话,有皇上治理南乔,定会更上一层楼。”
须来卿冷哼:“皇伯伯当真要如此疏离?朕初初登基,尚需磨合一段时日,少则几个月,多则几年,你们此刻撂挑子,是想看朕笑话?”
软的不行,来硬的。
敬王又和恭王对视一眼,不敢再打马虎眼:“不敢,皇上明察。”
“甜宝还未归来,南乔尚需努力,两位皇伯伯还不到退位之时。”须来卿将他们之间共同的纽带提出来。
提起甜宝,两位王爷都不禁拧眉叹气:“甜宝也及笄了,大祈……不会急着让她嫁人吧?”
须来卿的脸色同样凝重:“朕正准备差使臣去大祈要人。甜宝多半是要不回来的,但起码要表明我南乔的态度,甜宝之婚事,不可由他大祈说了算!”
秦惑当年写的契约书,可一直都被他随身携带着呢!
他在周边须、煦、旭、蓄、续五国辗转七年,摸清了每一家皇室的老底,有意结交、散播谣言、无所不用其极,回到南乔正准备让敬王跟他里应外合稍加打压,哪知敬王毫不犹豫就给他让了位。
当年昏君任性地带着国玺去大祈,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除了昏君,没人愿意就此亡国,所以才有了恭王帮助敬王篡位那一出。恭王是哑巴,理所当然不愿意当篡位的罪人,便只能敬王这个瘫巴接下这块烫手山芋。
人心惶惶了不过一宿,翌日便一切如常了。
敬王发檄文数落昏君那日,也差人前去追昏君。
明里劝他回南乔,暗中将自己的衷心表给了昏君。
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相信这种情况下的表忠心,这也是暴君和秦惑从未怀疑敬王篡位是别有用心的原因。偏偏昏君不是正常人,他还就信了!不仅无忧无虑地去了大祈,还赖在那里当起了木匠。
他想着南乔反正有人管理,不会亡,他正好可以趁机实现自己的夙愿。
这种瞒天过海的事情,换作其他任何一国,都干不出来,也就南乔行得通。之所以行得通,也是因为他们都深爱着甜宝这个绝无仅有的公主。
所以一提起甜宝,恭王和敬王也不再推诿,上交了金矿和盐矿后,恭王又收起虎符,无声地参与讨论。
当初是敬王主动将虎符交给他的,说倘若哪一日起了邪心,恭王随时可以领兵帮皇子们夺走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