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照拿起筷箸,还记得问起李近麟:“陛下吃过了没?”
李近麟忙道:“吩咐人送过去了,跟相公们议完事估摸着再吃。”
这日这个时辰议事,眼见宫门都快落上了,是十分罕见之事。
李近麟成日侍奉在皇帝左右,早早听了一些消息,想必涉及到战乱的,他瞧了眼儿面前的主儿浑然不知情的模样,也不再开口。
左右边关邻国的事儿,再是乱起来,也扰不了宫里半分。
玉照见菜多,许多都是自己不爱吃的,便叫人留了八个她爱吃的菜,其他的都赏赐下去给几个宫人吃,大晚上的忙前忙后,外头天气又冷,估计都没吃饭。
她听说宫里侍奉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胃疾,这都是饥一餐饱一餐冷一餐,给闹出来的。
玉照才将菜赏赐下去,外头忽的传来一阵阵喧闹,玉照听了有些惊愕的放下了筷箸。
李近麟忙劝阻道:“这是那群相公们意见不合,吵起来了呢,娘娘别管这群粗人,快些用膳吧。”
陛下叫他来娘娘跟前侍奉着,他就得侍奉好了,若是吃的少了陛下等会儿问起,他如何交代?
玉照听到了穆从羲的嗓音,叫嚣声丝毫不比方才的几位小,便顾不得旁的,下榻跑去门外去听,依稀听到什么探子,通敌卖国,伤亡惨重,这种叫人胆寒的词。
还有许多玉照都听不明白的词儿,掷地有声,叫她听了不禁担忧起来。
那些明明离她很遥远,她长这么大还从没经过战乱,可大约是应着舅舅的缘故,她听着也随着难受起来。
几个苍老深沉的声音,听着更像是刻板的夫子,叫玉照想起了小时候教她读书的那几位夫子,顿时没有听下去的欲望。
“娘娘别在门外边儿待着,快些回来,那儿风口,当心着凉。”
雪雁几个跟在她身后,提着宫灯捧着大氅一路小跑过来,玉照觉得没意思,朝她们摆摆手,自己乖乖回了殿里接着去吃饭。
她胃口属实一般般,瞧着都想吃,可惜没那般大的胃,只喝了一小碗汤,吃不到几口便填饱了肚子,放下鎏金银勺,吩咐人撤了菜。
几人见玉照吃得少,这段时日似乎总是胃口不好,只吃了几口便不吃了。
清宁忧心起来:“娘娘再吃上两口?今晚的鹿筋炖的软烂,还有凤舌,都是才烧好端过来的。”
玉照望着窗外渐渐浮起的月色,摇了摇头,端起茶水心不在焉的喝了两口,将心底的不安和烦躁冲下去。
吃完饭李近麟带着玉照四处逛起来,也不出殿,只往这皇帝的寝宫,平日的书房四下逛起来。
先帝病逝的早,皇帝九岁登基,这处宫殿他住了二十年,是最有他生活气息的一处宫殿。
玉照在书房里四处看到抄写完的整卷经文,杂论,还有书画瓷器,古玩毛笔,摆布的格外整齐,全都统一归拢。
李近麟见这位娘娘精神气儿挺足,便又领着她往耳室走,笑说:“娘娘可不知,咱们陛下自小最爱雕刻,一个人能闷头在房里雕上一整日,陛下以前也时常往这间宫室里,一待就是一整日。娘娘可要去看看?”
玉照一听到玉雕,神色微变,回想起了那个许久前的梦。
梦里,她的被褥里藏了整整一床的小玉雕呢——
李近麟有些迟疑的抬眸看玉照,这位娘娘方才还有说有笑,怎么忽然又不说话了?还面露忧思的模样......
“娘娘?”
玉照渐渐恢复了神色,目光平静,带着一丝兴起,“带我去看看吧。”
她从香囊里拿出那只一直被她贴身携带的玉虫儿,脸上略过一丝笑影,一双乌黑分明的眸子笑看着李近麟:“这个莫不是陛下雕给我的?”
李近麟看了一眼那玉料,笑眯眯道:“这般好的玉料,市面上如何能得到。”
这就是承认了。
亲手雕给自己的,竟然也不肯告诉自己。
可自己竟然早就猜到了。
耳室里果真叫玉照大开眼界,层层排列的多宝阁,藏宝架,玉雕木雕数不胜数,各个活灵活现,宛若真的一般。
玉照见了简直对赵玄起了深深的崇拜之情。
这么多朝的天子,哪个能如当今一般,在处理朝政绰绰有余的情况下,将业余爱好都玩成了大师水准?
玉照逛了许久,一圈圈挨个仔细看了,一个个小物件都拿下来仔细看,看了一圈也没找到梦里的那些样式,顿时也明白了过来——
心下升起一阵阵惆怅,玉照也没心情继续逛下去,索性坐到了交椅上。叫李近麟给自己拿雕刻工具来,她在成堆的玉石里翻找出一块自己喜欢的玉石料子,打算自己雕刻着玩儿。
李近麟迟疑了一下,这刻刀锋利,怕这位娘娘伤了手,“娘娘,给您拿些软和的木头雕?那玉料您恐怕不够手力。”
玉照不信邪的拿刻刀挖了几道,果然难以雕刻,便只好答应道:“好吧,还是给我拿木头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