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来在当官的眼中,匪徒就是匪徒,哪管你是劫富济贫还是恶贯满盈。
谈起这个话题,不免有些沉重,秦筝道:“如今当务之急是先养好你的伤,其余的事,咱们可以从长计议的,夜深了,阿昭你今晚先回去歇息吧。”
林昭点了点头,起身回房。
送走她后,秦筝坐着八仙桌前思索着眼下的局面,不由也轻轻叹了口气。
半干的长发黏在一起不太舒服,她去梳妆台前拿起木梳想把头发梳顺,可能是方才林昭才提到过楚承稷,拿起木梳的瞬间,她突然就想起楚承稷给她雕的那把梳子了。
心口的地方有些闷闷的。
就在前一天,楚承稷帮她制瓦桶时,还问她下山后要不要买什么东西,如今倒是再见都难了。
在一起时不觉有什么,骤然别离,她忽觉自己似乎是有几分说不清的难过的。
他若知晓她在沈彦之这里,是放任她不管继续完成他的复国计划,还是会想办法带她回去?
心底那股闷意更重了些。
秦筝其实不知道自己对楚承稷而言,除了名义上的妻子,究竟还算什么。
她打住思绪不让自己再想下去,草草把头发梳顺,熄了灯便上床歇息。
不管楚承稷会不会来寻她,等林昭伤势稍好些,她都得找机会离开这里。
……
两堰山。
暮色暗沉,残月如钩。
信鸽扑扇着翅膀落到了还亮着烛火的窗前。
片刻后窗叶打开,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取下了信筒里的信件,打开扫了一眼后,便将信纸在烛台前点燃,顷刻间就烧成了灰烬。
楚承稷在桌前提笔写什么,信鸽站在窗前,等了好一会儿,没像上次一样等到吃的,它偏过脑袋,一双绿豆眼盯着烛台前那道颀长高大的身影,出言声讨:“咕?”
楚承稷没有理会,写完信把信纸卷起来塞进信筒里后,信鸽却还没飞走的意思。
他蹙眉看了信鸽一会儿,忽而打开房门,去之前关信鸽的笼子里取出那个给它装碎米的小碗,洒了一小撮在窗台上。
信鸽又“咕咕”两声,低头啄完,才心满意足地飞走了。
这鸽子才被她喂了几天,倒是学会讨食了?
楚承稷神色微妙地掩上窗,转身时拂袖灭了烛火,躺到床上时,习惯性地只躺了个边。
被子上还残留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冷香,侧首望去时,里边的大半张床铺却是空空如也。
往日里,这个时候她应该是恨拘谨地睡在最里边的,睡沉了后,才会霸道地把他使劲儿往边上挤……
他抿紧唇,合上了双目。
第38章 亡国第三十八天
翌日,秦筝醒来时已是巳时,她洗漱后,侍女引着她说是去水榭用饭。
秦筝出门时见林昭的房间紧闭着,问了声:“我隔壁房间的姑娘不去?”
侍女道:“大人只让您一人过去。”
秦筝眉头轻蹙,沈彦之这是有话要避开林昭同自己说?
她们如今的情况,还是避嫌比较好。
她思索片刻去敲林昭房间的门,想让林昭同自己一道去,房内却无人应声。
秦筝心中正有些奇怪,就听那名侍女神色微妙道:“那位姑娘刚刚起床就去厨房拿吃的了。”
她这话说得算是滴水不漏,可里里外外都有几分让人难堪的意思。
高门大府,一向是下人把饭菜送到院子里去的,从来没见哪个做客的,会一大早就跑人家厨房去亲自拿吃的。
毕竟这是有失身份和脸面的事,既在这里做客,主人家还能短了吃喝不成?
她故意那般说,无非是挖苦她们没见过世面,一股小家子气。
秦筝心知林昭在山寨里长大,跑去大厨房吃饭早已习以为常,压根不懂大户人家家里的这些不成文的规矩。
昨夜林昭说她们往后只吃咸菜馒头,秦筝当时以为小姑娘只是说的气话,但现在想来,林昭应该就是去别院厨房拿馒头了。
这侍女之前说燕窝时,故意提了一嘴价钱,秦筝就听出几分意思来了,不过她当时只看了对方一眼,没做声,本以为对方会收敛点,却没想到直接顺杆子往上爬了。
秦筝这人一向护短,当即就对那侍女道:“是我记性不好,昨晚就同阿昭说要吃咸菜馒头的,吃惯了五谷杂粮,骤然吃贵府的山珍海味反而消化不了,水榭我就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