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他眉头一皱,心下就紧了起来。
第19章
薛焘蹙眉细细瞧着车驾。
是,他想起来了。
上一世的时候,钟凝的确另有追求者,且是炙手可热的陈国公的世子邱凌。
他虽然是皇子,但是母妃早死,手无权势,不过是先皇数个皇子之一;陈国公却手握军权,是先皇和当今皇上倚重的公爵。真要说起,自己这个空有血脉的皇子,未必能争得过陈国公世子!
不过那个时候,钟凝只是他见过的诸多少女之一。虽然早已在他心中留下深刻印象,但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他自然没有争,也不会去争。
最后陈国公府和丞相府也并未达成婚约,皇上一纸赐婚,将钟凝和他联系在了一起。
可这辈子,自己必须争,没有退路!
他定下心神,仔细听着钟凝和他说什么。
若是这两个人现在已经幽期秘会,那自己可真的要费心了!不过不管怎样,钟凝他可不会让给别人,邱凌若想抢——
自己便让他有来无回。
……
钟凝还是少女装束,戴着帷帽,出门游春的窄袖便服打扮,穿着很是简洁随心,显然是和熟悉朋友一块儿才会这么穿,而并非应酬。
她正客客气气地和邱凌说些谢谢今日相待,有机会再去出游的话。
邱凌在一旁自是狂喜,钟凝本是稳重的性子,典型的大家闺秀,极少答应和世家男子出游踏青之类的邀约。两人虽是自小相识,也算是青梅竹马,但钟凝豆蔻时,便不再答应他出门的邀约。
可今日不知怎的了,突然派丫头来找他游春踏青。
陈国公军功起家,向来愿和丞相府这等清流世家联姻,让后人染些书香之气,亦更进门楣。于是当即首肯了儿子出门,并细细叮嘱了邱凌若有机会便更进一步。
邱凌喜不自胜,拜别了父母,细细准备了车马随从穿戴才出门,又派人速速去城外河边自家产业的水亭馆舍,吩咐备好茶马香舍款待。
见面才知钟凝也是禀过父母才出来的,身边跟着媳妇家人。
他虽暗暗失望,这样就不能有什么亲密举止,却也感慨钟凝不愧是大家闺秀的体统。加之既然是禀过父母且被允许出来,想必丞相心里也自有忖度,说不定便有意要二人成婚。
登时心里很是欣喜。
二人踏青一日以礼相待,言谈之间也甚是愉快。天色落晚,邱凌便先行送钟凝回来,钟凝在丞相府垂花门口下了车轿,为着礼貌就和他道别几句:
“今日有劳世子款待了。钟凝从前没想到钓鱼竟也这么有趣呢,世子何时还有时间?”
邱凌正细赏着钟凝容颜,心醉神迷间,张口结舌不知道如何应答,钟凝就噗嗤一笑:
“那我便回去了,改日见罢。”
邱凌结结巴巴才答出一个好字,钟凝微微一笑便要进垂花门,远处却一个人影走过来——
“今日我生辰宴,钟小姐却怎地不见?”
邱凌吃了一惊,抬眼却看见是秦王薛焘。他是皇上幼子,素受宠爱,年纪却不大,只和他们这些年青人相当,他们私下都唤他做‘小秦王爷’。
邱凌从前和这小秦王爷也没什么交情,如今这样又来只做没看到自己,招呼也没一个,显然是将自己当做路人甲了。既然他直奔钟凝来,自然是对钟凝有想法,他心里不由得泛起醋意。
钟凝倒是清清淡淡,并不吃惊的漠然表情。
“秦王如何这样晚到了我钟府?却也未曾通报,便到了这垂花门外,是有什么要事么?”
薛焘一时语塞,很快倒也反应了过来。
“是本王冒昧,惊扰到钟姑娘了,本王向钟姑娘赔罪了。只是先前曾向钟姑娘递过请帖,却未见钟姑娘来府,便想来看看钟姑娘可是被什么事耽搁了,为何不来?”
钟凝淡淡地道:“请帖我的确是收到了,但王府贵地,我胆小怕失了体面,惹王爷见笑,便没有去,在这里也给王爷赔罪。”
她深深万福一礼,然后道:“况且听说秦王生辰宴贵女无数,并不差我钟凝一人,早就约好和陈国公世子今日去城外踏青,亦不好失约不去。钟凝言微人轻,亦不劳秦王爷,为我如此走一趟探问。”
邱凌在一旁,自然是不会说出钟凝并非早和他约好,而是今日早间才派出丫头找他。
心里还暗喜着,钟凝这些话拒人于千里之外,显然是不想和这秦王爷有任何干系,分明是向着自己,他又怎么会拆她的台!
自然把所有黑锅,都默默的背了下来。
第20章
薛焘皱起眉。
她为着陈国公世子,就这么拒绝自己?
他知道,这一世一切重新开始,她不再是他的妻,如今只是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贵女之一!但涉及到和她有关的事,自己还是没办法清醒理智……
为了别的男人,她便不再理会自己!
他沉声醋道:“踏青何日不可为,本王却难得如此办一次生辰宴。钟姑娘如此行事,是看不起本王为人么?”
钟凝敛衽一礼。
“小女怎敢。况且也不必将事情说到如此地步,小女承担不起!王爷也大可不必为小女劳心,小女卑微之身,并不敢当。”
薛焘皱眉:“本王既然下了请帖,钟姑娘不来,本王自然心中烦躁。”
一旁的邱凌听了这话却笑了。
“小秦王爷这些话说的好生有趣,请帖请帖,去请也要别人愿来才是!难不成为着小秦王爷一个生辰宴,满京的贵女都不要往别处去了?皇上选妃也不曾这样大的场面!钟姑娘既然不想,你也少毛遂自荐一副赐了别人恩典的样子。”
“况且难不成每一位下了请帖却不来的贵女,小秦王爷都要偷偷溜到人家垂花门口逮着人未出阁的姑娘这样问讯?没见过凤子龙孙有这样的体统,我也不曾听过有这样的道理,实在是我孤陋寡闻。”
薛焘正在气头上,呵然一笑。
“本王不成体统?你又成何体统!无父母之命,青天白日拐了丞相府淑女二人出游,私相授受,有伤风化!”
邱凌听着这些话,也是上了火气。
薛焘是先皇幼子,娇生惯养到这么大,可他又何曾不是陈国公爷的手里宝?虽然陈国公爷教育子弟并不宠溺,多加磨炼,但这也不是说他是个没气性的!
如今他正踌躇满志要与钟凝喜结连理,又怎能听进去薛焘这等不阴不阳的话?
真有了冲突或者打起来,他也不怕,一是不理亏,二来他也在军营服役过,谅他薛焘一个只知道给衣服熏香的纨绔,挨不过自己几拳!
于是逼近一步,他将钟凝挡在身后,慢慢朝着薛焘走来。
“小秦王爷还要说?不如就去那边单独谈!”
薛焘冷笑:“你有种。”
两个人慢慢行到离钟凝三五米的地方,薛焘死死盯紧了邱凌:“邱世子,本王劝你离钟姑娘远一点。”
邱凌嗤地一笑,压低了声音,让说出的话只他和薛焘能听到。
“小秦王爷可别打错了主意。我与钟小姐出游,老丞相和我父亲都是知道允准的。有父母之命,算什么私相授受?况且小秦王爷若是对钟姑娘真的有意,自当堂堂正正追求!如今在这里大声吵嚷,要下人们都听到,是要坏了钟姑娘的清誉么?”
薛焘怔在那里,一时语塞,邱凌冷冷地又添上一句。
“况且小秦王爷自觉是凤子龙孙,没什么不可得的,却也该知道男女姻缘还是要你情我愿的才好!就算你真争起来,本世子却也不见得不如你!本世子和钟姑娘竹马青梅,钟姑娘对本世子亦青睐。小秦王爷就是用身份强压人,我陈国公府也不见得就怕了你。”
薛焘气的青筋暴起:“你……”
眼看二人就要打起来,钟凝却在他们身后冷幽幽地出现,不动声色横在中间分开二人,柔声道:“邱世子、秦王爷,二位投缘,但说了这样长时间,想必也乏了。”
“如今天色晚了,小女身子又不好,有些病痛,想先回府休息,不便再作陪二位;但若放二位在此,岂不是我丞相府失了礼数?”
“不如二位亦先回府歇息。小女今日也颇有失礼之处,若仍有兴,小女明日在丞相府烹清茗作陪二位,为今日失礼处道歉。但今日已晚,再不回去,母亲便要训斥我了。”
话说到这里,两个男人再争下去,便是刻意为难这纤纤弱质的少女了。况且说了明日烹茶,但明日谁又会来?就是薛焘心急见钟凝,也不会应这种托辞。
钟凝的意思,便是看她的面子,今日事了。
两个男人不好再争,各各向钟凝施礼道了扰,钟凝回礼。
薛焘本还有话想说,钟凝却客气淡漠地对他道:“那改日再见秦王爷了。”
旋即转过头去,她的双眼笑成了月牙儿:“邱世子,改日再见。”
分明是一样的话,对邱凌却满腔笑意,邱凌很是觉得荣幸:
“嗯!”
薛焘却站在一旁,重生的惊喜和热情在他心中冷却。他不是傻子,钟凝对他虽然客气,可他能感到区别…….
第21章
薛焘失魂落魄地出了丞相府。
邱凌已在二门外整了自家车驾欲走,看见他冷哼一声,眼神得意洋洋很是挑衅。薛焘却并没有理会他,只是茫然地继续往随便一个方向走。
吃醋是吃醋。刚才确实是因吃醋而昏了头,说出那些不入流的话。
但他明白,对自己也有着自信,如果他和钟凝之间真有什么阻碍,这阻碍也绝不应该是他邱凌。
把注意力放在邱凌身上没用,他知道自己身后随着暗卫,是凝酥派来跟着他的手下、宫里的高手。可就算这时候把那陈国公世子从车下拉下来臭打一顿也没用。
钟凝若是不喜欢他,怎样都没用。
可这不应该。他隐约记得当年那时候,虽然邱凌热烈追求着钟凝,可她对那种武夫并不太感冒,虽然青梅竹马,但陈国公夫人和丞相夫人有亲,钟凝只是把他当做表兄。
反而是对自己更青睐一些。
那时候看自己的眼神,隐约带男女之间的青涩情愫,而看邱凌的时候,他记着恍若兄妹一般,还要再疏离许多。
可如今怎么样样都变了?
她对邱凌那几样小女儿情态,就是前世二人婚后郎情妾意的时候,他也很少看到。显然她对邱凌之意远胜于对他。
他害怕起来,无比的恐惧。重活一世,他做到了,可如果这一世没有钟凝,她终将嫁给别的男子,而他也终将娶一个不认识的随便的女人,他和她相隔陌路……
不!那是噩梦,那太恐怖。如是如此这一世就不是惊喜,而是煎熬。
薛焘越来越急,越走越快。风云突变,天上阴森森的黑下起了雨,连世界都淹没,浇得薛焘落汤鸡一般。
他的车驾跟在他身后,下人们面面相觑不敢说话。终于某个街角,凝酥撑着伞迎了上来,将薛焘护在伞下。
薛焘:“凝酥,她……她不要我了。”
凝酥眼底略过危险的气息,但话语却越发放的柔和:“王爷,我们走吧,雨大了。”
薛焘茫然地看着凝酥:“我现在走了,是不是永远都回不来了?”
凝酥一手按在薛焘心口,一手按在自己心口。
“不会的,王爷。凝酥向你保证,一定为您达成所愿。”
薛焘定定地看着凝酥一会儿。他被雨浇了这些时候,已经烧了起来,昏沉沉地终嗯了一声。凝酥忙将薛焘扶进马车,薛焘倚在那里昏睡了过去。
凝酥瞧着薛焘憔悴容颜,眼里闪过雪亮的坚决之意——
“派人立刻进宫,将此事告知皇帝。就说以先皇临终托付所求,秦王一定要娶这丞相府钟小姐——为妻!”
她唤来手下暗卫,低声厉道。
……
好在年轻底子强,凝酥又整夜不合眼地照料,烧了黄连汤给他喝下败火,第二日早起的时候薛焘烧已退了,但流了一晚上汗还是有些虚弱。
得了宫中回复的凝酥心里有底,柔声劝薛焘再养一养好出门,薛焘却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非要出门再去丞相府看看虚实。
凝酥便缓缓跪在地上,吓了薛焘一跳。
“凝酥?”
凝酥叩头在地上,缓缓说了几句话。
薛焘面色由阴转晴,最后完全沉淀下来,古井无波。
……
待薛焘养好了身子出门,已经是三天以后。
他又如上次一般来了角门,给守门的小厮塞了一荷包银子,要他将自己带进丞相府外花园后,唤钟姑娘的贴身丫头菱角出来。
小厮去了,薛焘踱步在外花园林荫路上,蹙起眉。
上次这样过来,虽然要那小厮别声张,但和邱凌在垂花门外那样一吵,老丞相早该知道了。这一次还能这样进得来,说明老丞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想管。
可见凝酥那边的确做了事,钟凝的父母,不会是他们二人成婚的障碍!
皇帝那边也说清楚了话,皇兄会全力支持自己。
只差钟凝本人……
很快菱角过来,上次钟凝和邱凌踏青菱角病了没有跟随,亦不知道门口那一吵,如今见着薛焘并不认得,呆愣愣奇怪地想着,为何这素不相识的年轻公子,会这样偷偷摸摸求见自家小姐。
薛焘拿出腰牌表明身份,要菱角为自己向钟凝带好,并问问如今春来天气正好,钟凝可不可以出来见他,二人一同去游玩?
菱角听得一愣一愣,薛焘连番催促她才反应过来,欢欢喜喜地施礼告别秦王,赶路回去告诉自家小姐这件大好事,炙手可热的秦王求见!
第22章
卷起虾须帘进了屋,正看见钟凝在镜前梳妆,比着通草花向自己鬓边戴。
菱角欢欢喜喜地道:“小姐,秦王薛焘来了呢,就是那位先皇幼子,尚未婚娶最小的王爷。他现在在外花园,刚派小厮唤菱角出去,问问小姐近来好不好,要不要和他去游春?小姐,要不要菱角现在就为您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