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抬眼,黢黑雪蹄的骏马立在咫尺之近,鼻中喷着湿气,一身淡蓝长袍脚踏黑靴的少年跨居其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眸中是看似温和却毫无温度的笑意。
“阁下尾随于人,可做好有来无回的准备了?”
*
白桥送走祁长廷,长长地松了口气。
还好她前世去草原休年假时,一时兴起,花大价钱学过骑马。
趁白晓离开,她在车厢角落里找到了解药,然后以其人之道反制其人之身,迷晕了车夫,夺马及时赶了回来。
“小姐,小姐!”月兰从后院跑了进来,眼泪汪汪地福了一福。
天知道她一早醒来发觉自家小姐不见了,魂儿都快吓没了。
白桥抬手摸了摸月兰的脑袋,“好啦,这不是没事么,烧些热水来吧,下午跟我出去一趟。”
月兰听到白桥下午还要出去,立马紧张起来,“老爷那边……”
“莫怕,今日我算是狐假虎威了一遭,他不敢再管我。”
白桥胸有成竹,可月兰依旧忧心忡忡,她悄悄瞟了一眼白桥的神色,声若蚊蝇道:“那,三少爷……”
白桥:“……”
“别跟我提他!”女孩儿一听到这三个字就火了,摔袖往自己的院子走去,“你说那人,简直不可理喻,我明明有能力在东都立足,为何一定要我嫁人,圉于内宅一辈子。”
原主真是倒霉透了,身边都是这种人。
她原本还想着带白晓一起去东都,给他机会施展抱负,也算尽一尽占了原主身体的义务。
可谁曾想这也是个超级超级老古板!
她不管了,说到底原主也不是因她而死,原主这个哥哥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见白桥这样生气,月兰也不敢再分辩什么,乖乖替她打了热水,将骑马蒙上的一路尘土褪下。
用了午食,白桥歇息了一会儿,大约申时初的时候,终于等来了自己想等的人。
“小姐,那位叫何成的公子候在府外,通报了说要见您。”
“告诉他就来。”
白桥起身抻了个懒腰,从衣架上拽下那身青色长袍,双臂一展,袍角纷飞,带起鬓角几缕碎发,
月兰直接看呆了眼。
“小姐,好帅啊。”小丫鬟忍不住喃喃道。
白桥挑眉,偏头瞧了月兰一眼,唇角荡起张扬笑意,“帅就对了,要的便是这气势。”
然而半盏茶的时间后,月兰便恨不得时光倒流将那句话吞回腹中去。
见到何成的白桥还算正常,可一碰到祁长廷,那端庄柔雅的一福……
月兰:“……”
白桥不满地瞥了小丫鬟一眼,继续心安理得地扮演着大家闺秀。
——毕竟是古代,万一老板不喜欢我太过特异独行怎么办?上午那般风风火火地闯进去大约已经有些过分了,之后还是稳妥些的好。
殊不知,这一幕落在祁长廷眼中,汇成了一句话……
——“咳,属下倒是有些猜测,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祁长廷:“……”
少年微笑着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摆摆手,示意白桥上车,他自己则翻身上马。
“走吧,去江塘柜坊。”
他率先一夹马腹往城东去,何成紧随其后。
何成回头看看白桥乘坐的马车,再看看自己前方骑马开路的主子,感觉有些魔幻。
他忍不住赶马上前两步,低声道:“殿下真相信她有办法让柜坊松口借钱吗?我们之前去的时候,提出的条件可是京中齐掌柜仔细研究过的,人家都不松口,她能行?”
“试试看。”祁长廷波澜不惊,随口答道。
何成叹息一口,又回头看了一眼白桥的马车,无奈退回了祁长廷身后。
前方,少年迎着江都雨后难得的阳光,唇角微微挑起。
京中那些老古板都说柜坊的顾虑是让利不够多,可他却觉得是其中风险太大,柜坊不敢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