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外面传来敲门声。
祁景闵使了个眼色,身后立马有人上前去开门。
来人没有进来, 只递来一个信封, 其上无名无姓。
于是祁景闵便知道了,这是盛掌柜给他写来的密文。
他伸出手来让侍女给他搽干净, 然后起身从书架上拿下一本薄薄的册子,对着册子一点点读出密文的内容,看着看着, 嘴角便扬起了笑容。
因为病马祸群的计策被突厥的莫名出现而中断, 只得将留着对付祁允政的办法先拿出来收拾了祁长廷。
西疆缺粮缺马,他便叫盛掌柜在外广铺票号的同时,大肆收购战马和粮草。
他祁景闵在徽晟帝的国库里钻了二十年,早就养得膘肥油厚。
徽晟帝前些日子抄了盛和的底确实叫他肉痛, 却还远远没有踩到他的底线。
可怜他父皇沾沾自喜了许久,却不知自己的儿子早已脱出了他的控制范围。
战马大多产自北疆胡地, 粮食则还需看淮南一带。
盛掌柜亲自前往北方各郡买马,而粮草则由身在江都的严家代劳。
严家两年多前自以为搭上了京中贵人的车,谁知之后便如同被遗忘了一般,在江都新任郡守常大人手下苦苦挣扎,半分猫腻都不敢搞。
今日他们终于派上了用场,据盛掌柜所说,对方对于自己终于能发挥点作用这件事简直是感激涕零,不过倒是没有拒绝东都提供的资金支持,毕竟严家在两年前就几乎是个空壳了。
双管齐下的效果很好,祁景闵派去监视乾方的人兴奋回禀,乾方这些日子派出去买马买粮的线人统统无功而返,已经准备去更偏远的地方打听情况了。
而在这期间,在伊吾郡失踪的三殿下,依旧什么消息都没有递回东都。
反倒是他带去西疆的两万北吾军,竟有一万七/八都顺利到了西府军的大营,给朝中送来了回信,详细描述了当时的场景。
据说是行到一处戈壁峡谷时,他们中了一群突厥人的埋伏。
对方人数不算太多,但身着汉装精通汉话,而且提前设下了大量绊马索和铁棘刺,将己方的阵型搅乱,然后便直冲三殿下所在的位置策马冲去。
几个小队拼死护卫三殿下,但无奈已失先机,乱作一团。
最后三殿下看出突厥人的目标是他,于是带了一些人杀出重围,引开了突厥的注意力,大部队由此得以幸存,在副将的带领下勉强到了西府军大本营。
只是大量马匹因为绊马索被滞留在峡谷,最后被突厥收缴成了战利品。
军报是在早朝的时候送进来的,宣读过后,朝中原本怒斥祁长廷不懂领兵、让敌方占了大便宜的风向登时一变,引来满堂的痛哭流涕。
“三殿下仁义”,“三殿下大义”之类的赞扬不绝于耳,让皇后又险些撅折了两根护甲。
但她面上当然还是要摆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还为表诚心,不得不开口应下了“若祁长廷活着回来,就封其为王”这样的蠢事。
若非祁长廷大概率不会活着回来了这样的信念支撑着,她可能会直接再搞一场谋逆也说不准。
不过为了万无一失,皇后还是给在宫外的祁景闵传了信,要他死死咬住乾方的行踪,一定要把对方买马买粮的念头彻底按死在摇篮里。
祁景闵当然将这命令一字不差地传给了盛掌柜。
可盛掌柜的回复却是有些犯难了。
祁景闵是有钱,也可以说是背靠国库,可那也不足以将整个大徽的马和粮买下来啊。
更别说国库本也没有多少余银了。
他回信告诉祁景闵,乾方眼下是急了眼,已经又派出许多只队伍往更偏僻的地方寻找马源和粮草了,若他们再想跟,怕是就得想些非常之法了。
非常之法……
祁景闵手指拂过自己的断耳,眸子眯了眯,翻到下一页。
盛掌柜没蠢到在这样的信里卖关子,这页信纸紧随其后便是他的“非常之法”。
四个字——重启钱庄。
如今盛和柜坊改头换面为通乐票号,在祁景闵的支持下,将近八个月的时间里,大徽三十五郡里有二十郡都或多或少地有了通乐票号的分部。
而当初摆在江塘柜坊面前的诱惑同样摆在了通乐面前,甚至更诱人了。
对于以前的江塘而言,江掌柜还需担忧若是商户们突然大批量地要将银子取出来怎么办。
可如今商户们将银子放在通乐,不必取银,可以直接拿着那张票去跟对方交易。
而收到票据的商户也不会选择把银子取出来,反正通乐票号到处都是,他转头也只用票据便可以进行接下来的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