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带着心脏也狠狠抽痛起来。
她是想来看看他,然后道一声谢谢,
还有抱歉的。
但,等他真的醒了,却又不知该如何面对。
毕竟此前夸下海口,说只要他回来,就给他一个答案。
可那个答案,她还没想好。
于是在少年睁眼的前一秒,一个闪身躲进了角落。
女孩僵着身子,竖着耳朵。
少年的每一声喘息都好似敲在心坎上,她听到他难捱地吞咽,听到他手指揪紧被褥,听到他喉咙里偶尔溢出的小兽一般的呜咽。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腿都开始发麻,外面的动静渐渐小了。
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被指甲磨破的掌心牵出尖锐绵延的痛。
她轻轻挪动了一步,想去看看他,屋外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白桥警惕地望过去,好不容易迈出去的步子又缩了回来。
门开,何成的身影闪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浓重的酸苦药味。
床榻的角度看不到房间角落,门口却能将屋里一览无余。
她心虚的目光与何成的惊诧交汇了一瞬,而后便赶忙转了开。
何成的步子顿了一下,终归没有多说什么。
侍卫再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谁听。
“殿下又睡过去了,倒是方便喂药。”
白桥嘴张了张,想说他大约不是睡过去的,是痛得昏过去了。
心口的位置又狠狠抽痛了一下,女孩咬住了舌尖,终于迈出步子,静静走到了榻旁。
她终于瞧见了他。
过往许久,她一直猜想祁长廷的身材应当很不错,总是忍不住悄悄打量,甚至肖想过一睹为快,却从未想过是在这样的情境下。
绷带裹满了少年整个上身,已经因着方才的挣扎隐隐透出星星点点的血迹。
手脚被柔软的锦缎缚在了床头,左腿的中衣裤腿被裁下,骇人的青紫色纹路浮在薄薄的肌肤下,触目惊心。
六根银针镇在不同的穴位,脚踝的伤口如同滴漏,一点点地渗出黑红的血液。
饶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女孩仍是忍不住紧紧捂了嘴。
哭不出声,但眼泪控制不住地涌出来。
白桥突然痛恨自己的懦弱。
明明在同何成说要给少年一个答案时,就已经想好了。
能为她做到这种的地步的少年,难道还不值得她迈出那一步试试看吗。
可临到头,她还是!
她的勇气,有这么昂贵吗?!
榻边,何成笨拙地拿着小勺,小心捏住少年下颌,撬开下意识紧咬的齿关。
然而汤药刚刚入喉,何成眼见少年喉头滚动,就要咽下去了,下一瞬却猛地喷了出来。
浓浓的戾气自漆黑的眸子里喷涌而出,骇得何成险些扔了勺子。
这熟悉的一幕。
何成心里一咯噔,前些年,没遇到白桥时,祁长廷被宫中的御医逼着喝药便是这幅光景。
可,可不是已经好了吗,怎么又!
女人带着金色护甲的手指撕开梦魇,带着药汁酸苦的味道钻进鼻腔,在脑海里烧起盛大的火。
少年头痛欲裂,只觉胃里一阵阵地痉挛和干呕。
“殿下,殿下?!”何成焦急地低呼全然没有半点效果。
“这,怎么办,汤药得在起针之前喂下去,他怎么又不喝了呢!”
何成六神无主之下,惶然回头望向白桥。
女孩匆忙擦了一把眼睛,将腰间的薄荷香囊扯下来凑到了祁长廷鼻端。
干呕渐渐平息下来,何成又试着送了一勺汤药过来,祁长廷却是嗅着薄荷的味道也不肯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