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之行,零零总总共耗去了五日光景,十日之约过半。
好在此前便已将工作事无巨细地分配了下去,哪怕祁长廷病倒,其他人也加把劲保住了进度。
白桥回了白家后让月兰给她按了腰,又在屋里睡得天昏地暗,赶在第二日下午起身,备车去府衙帮忙。
“嘶……”
马车一动,女孩儿便是一声痛呼。
哪怕过了一夜,再坐上马车,依旧是腰酸背痛。
白桥恨反派恨得牙痒痒。
自从反派回了东都,可谓如鱼得水,不过清淤一件事,前前后后找了这么多麻烦,着实可恨,她心中暗自期待男主能给他一点教训。
大约是这样的愿望太过强烈,以至于下午办公时,祁长廷便看出了她的心思。
“姑娘可是气不过?”少年笑吟吟地望过来,一如既往地温和。
白桥先是为着这称呼微愣,可瞧着祁长廷半分改口的意思都没有,只得悻悻受着,然后狠狠点了点头,希冀的目光毫不掩饰地望过去。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祁长廷摇了摇头。
“钟离郡一事的幕后主使,同钦差和怂恿劳工的人,恐怕不是同一个。”
“?”白桥面上露出疑惑。
然而祁长廷却只是瞧着她,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
——白桥利于商事,但明显在政事上不甚敏感,他既要引其为心腹,便要一点点地教给她。
他的小先生聪慧非常,想必很快就能想明白。
果然,没一会儿,白桥便轻啊了一声。
“若反派……啊不,若那位常大人的政敌能想出像钟离郡一事这么好的办法,根本不必执意要派钦差南下,更别提砸进去堂堂钦天监监正的性命。”
祁长廷满意颔首,又补充道:“此外,钟离郡府衙跑掉的那名捕头也很反常,他来得及杀掉城西铺子的掌柜灭口,却将劳工亲眷的关押地点落在了屋里。”
少年摇摇扇子,“我更倾向于,那捕头是故意将线索留给你们的。”
“故意?”白桥又仔细想了下,好像是这个理,迟疑道:“那这么说,那名捕头还算有些良知?”
祁长廷笑而不语。
与其说那名捕头有良知,不若说他背后的人有趣。
当今三子,老大人模鬼样,可老二……
半人半鬼。
他这个哥哥有时行事狠厉,比如前任江都郡守屯粮,大发不义之财。
可又总在小事上流露出几分澄澈的纯良,比如眼下。
不过这些都与白桥的距离还很遥远,祁长廷不打算这么早让她知道太多。
他轻巧将话题转移到了白桥真正感兴趣的事情上。
“你说得对,常大人那位政敌给我们找了这么多麻烦,是不能就这么算了。”
少年语气轻快,可熟悉他的何成却清清楚楚听出了其中的冷意。
“朝堂就像一张大网,牵一发而动全身,更别说他动的是堂堂钦天监监正。”
钦天监,在各朝各代都是十分特殊的存在。
官职品级不高,监正也不过五品或者六品,可他们的话语权,却不比一二品的官员差多少。
尤其是碰上徽晟帝这样无甚真才实学的皇帝,玄之又玄的星象可比圣贤书分量重得多。
这么重要的棋子,都能被祁景闵轻易舍弃,其他的棋子又该作何感想?
再甚者,正在考虑成为他的棋子的人,可还愿意?
*
东都,大皇子府。
祁景闵望着面前的管家打扮的男人,几乎要压制不住自己的阴狠表情。
他原本今天下午约了当朝丞相叶臻,也就是叶浣的父亲,一同品茶,却只等来一个管家和一个突发风寒的扯淡借口?
这是叶府的管家,叶丞相的管家!
他一遍遍告诉自己,终于深吸一口气冷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