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近些年姑姑的身体越来越不好,最后连坐下都很难!
我也想过找医官给她看一下,可是每次她都说老毛病治不好了!
直到最近几日,姑姑频频咳血,我才意识到,她早就知道她命不久矣,所以不想连累我……”说话间,眼泪再一次忍不住地流了下来……
本就觉得青儿不会过得太好,如今句儿这样一描述,冯乐儿的心便更是心疼不已,在安慰了句儿后,她自己又回到了青儿的塌旁守候。
过了不知多久,直到冯乐儿一个人坐在床榻前昏昏欲睡之际,忽然青儿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
冯乐儿本就睡得浅,青儿一动她就醒了,便急忙上前拉住她的手腕,关切问:“青儿,你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难受?”
见冯乐儿如此关心自己,青儿心中更是愧疚不已,难过地看着冯乐儿道:“娘娘,青儿对不起你啊!您真的不必对青儿这么好了!”
冯乐儿不明白她何以总是在说对不起自己,便问:“青儿,你何以总是说你对不起我?你到底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竟然让你愧疚这么多年?”
当年,一念之差,让冯乐儿昏迷不醒,李奕被抓入天牢,后来又被拓跋长乐趁机软禁拓跋弘,差一点就颠覆了整个大魏!
回忆至此,青儿一把抓住冯乐儿的手腕,哀戚求道:“娘娘,求求您赐死奴婢吧!如果当年不是奴婢告诉了弘儿李奕影卫的居所,让弘儿把所有影卫全都杀了,又怎么会有李奕被俘,您因李奕这个蛊血受损而陷入昏迷的事情?
最后更是一发而不可收拾,演变成了拓跋长乐谋反夺宫,甚至要杀了弘儿和您的祸事!娘娘,这一切的一切的祸端都是奴婢啊!求娘娘赐死奴婢吧!”
冯乐儿眉心微蹙,定定地看着青儿悔恨莫及的样子,终于解开了当年为何李奕会一夕之间失去所有的影卫被弘儿关押拷打,而自己也因为失去了李奕的给养而昏迷不醒的谜团!原来是青儿在帮助弘儿反自己!
“为什么?”冯乐儿淡淡地问,胸口却在忆及当年那场终生不想回忆的夜晚时,痛得无以复加!
那一夜,她失去了她此生都无以为报的男人——李奕!那个永远温柔似水,永远宠溺着自己,永远默默陪着自己的男人!
“为什么要帮助弘儿对付哀家?为什么?”
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更凄厉,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她才可以坐稳,因为胸口的痛比任何一个时刻都还要强烈!
“因,因为弘儿!弘儿太想自立了!所以就来求我!我一心软,就把平日里给影卫送饭的地点告诉了他!他当时保证不伤及娘娘和李大人的,可是!可是没想到他竟然……”
她永远无法忘记,当她得知拓跋弘出尔反尔把李奕关起来,冯乐儿昏迷不醒的那一刻,她有多后悔!
后悔自己太愚蠢,竟然被拓跋弘骗了!
可是,她更没没想到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很快所有的事情都失去了控制……
第237章 至高无上的权利
终于明白了当年夺宫事件的前因后果,冯乐儿缓缓跌坐在椅子上,眼慢慢移向抽泣不止的青儿,叹息了一声,道:“青儿,你可知道当年我确实怀疑过你。可是后来一想,你跟了我那么多年,深知我的脾性和为人,又怎么会做出伤害我和大魏的事情来呢?可如今来看,是我太高估自己了!”
“娘娘!”听冯乐儿这样一说,青儿更是自责不已,急忙匍匐在床上叩头不止!
“青儿。”就在青儿不知道第几次叩头的时候,冯乐儿终于用手拦住了她的头,道,“不要磕了。死去的人也活不过来了。现在我就希望你可以好好的活下去!”
“娘娘?您……您不怪我?”
冯乐儿淡淡笑了笑,叹息道:“怪,怎么会不怪呢?你差点害得大魏翻天覆地,害得李奕枉死,害得弘儿差点被杀!
我怎么会不怪你?可是,怪你又有什么用?一切都过去了!
死去的人永远也活不过来,我就算是怪你也是怪你为何不早早告诉我,至少你不用这么多年受这么多的苦!
青儿,你可知道,在我心中,我早已把你当作自己的亲人一样看待!所以,你所受的每一次苦难我都会感同身受!”
“娘娘,可是……”青儿还是自责不已,对她来说,那一次犯的错她此生都无法原谅自己!
“没有可是!青儿,你听哀家的,当年的事情到此为止!你不要再跟任何人提及!
我会安排最好的医官给你诊治,尽量延续你的生命。你可知道,这些年发生了多少事?
又离开了多少人?对于哀家来说,你们每一个曾经与我同甘共苦的人都是极其珍贵的!哀家希望你可以继续陪我走下去,好吗?”说话间,冯乐儿的手轻轻握住青儿的手,眼底泛着泪光。
因为太清楚失去的滋味,所以更加珍惜得到时的宝贵;
因为太怕失去,所以对活着的人格外的宽容。冯乐儿不得不承认,在这漫漫岁月里,她变得越来越害怕失去,越来越看重弥足珍贵的陪伴……
一年后……
句儿推着青儿在御花园的宫路上缓缓的走着,期间几次句儿都停下来静心地为青儿整理盖在身上的毛毯。
青儿看着句儿贴心的样子,笑了笑道:“句儿,说起来还真的谢谢你,让我和太皇太后还有机会朝夕相处。谢谢你了!”
句儿笑着摇头:“哪有,明明就是老天爷看见了姑姑的诚意才安排姑姑和太皇太后相遇的!”
青儿点点头,忽然叹了口气道:“哎,不过太皇太后这一生都没办法好好的静下心来享受生活。这刚刚过了几天消停日子,南朝又易主建齐了!看起来,太皇太后又要忙啦!”
“姑姑是说萧道成受禅登基的事吗?听说是太子萧赜逼迫宋顺帝禅位的!不知可是真的?”
南朝覆灭易主之事遍传南北,连后宫之人都熟知一二,更别提宫外的黎民百姓了!
一个朝代的结束通常伴随着另一个朝代的开始!
只是被自己的属下掀下皇位的还是少之又少,这一次萧家可真是名扬四海了!
“朝政之事复杂多变,又岂是我们这等奴婢可以知晓的?不过看起来太皇太后颇为忧心,恐怕这个萧道成和萧赜是要对我们大魏动手啦!
南北这些年虽然波动不断,但也没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可是萧赜当年是被先帝差点杀死逃出北魏的,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趁机报复?”
青儿这一年来日日陪伴在冯乐儿身边,听她讲了不少的局势,所以很多事多多少少还是懂了一些。
“可是我听说萧赜不是曾经是娘娘的人吗?曾经在南朝为娘娘效力十多年,难道一朝登上帝位就会来害我们娘娘不成?”句儿问。
“不是害,就怕是更严重的事情……”青儿蹙眉看向太极殿,那里此刻应该发生着比她和句儿的谈话更激烈的谈论吧?太皇太后,这一劫,您能渡过去吗?
太极殿内,冯乐儿扶着额斜拐在凤椅上,而拓跋宏则在仔细地听着大臣们的汇报:
高闾道:“陛下,现如今南朝齐觊觎我朝的迹象已经很明显。两国交界处他们都驻扎了大量的精兵猛将,连黄河两岸都隔三差五可以看到他们在河中进行演练布排,场面极为壮观,气势恢弘!臣恳请陛下和太后火速派驻至少精兵十万抵御南朝的进犯!”
高闾此言一出,王睿便附议道:“臣赞同高大人的建议!据臣所知,萧氏在五年前就秘密筹备倾覆刘宋的行动,修炼精兵良驹之余更是苦练兵法,如今虽然他们刚刚建国,实则是掌控南朝已久的顺其自然!而这一次南齐的驻兵演练之举,恐怕绝非那么简单!”
“没错!他们是欺负我大魏老将纷纷病故,新将又带兵经验不足之际前来挑衅于我们!”
“是啊!京兆王子推前年刚刚病逝,源贺将军于几月前也病故,如今我大魏的几个原本驻守边疆的将军都去世了!所以他们才敢如此的肆无忌惮!”
看着他们吵得不可开交,冯乐儿忽然缓缓抬起眼,眼神中带着一丝的凌厉,问:“那你们认为应当如何呢?”
就在这时,一直站于一侧的薛渊缓缓踱上前道:“陛下、太皇太后,臣愿意领兵迎战!”
“辅国将军?”冯乐儿的眸中微亮,她怎么把薛渊忘了?
虽然薛渊的领兵备战能力远不及子推源贺,可是按照如今的情势来看,他真真是唯一一个比较合适的人选了!
“是!臣虽然军法兵术不及之前的各位将军,可是臣胜在熟悉南朝的地势形态,更了解萧赜为人!臣想,臣一定会想出办法来让萧赜退兵的!”薛渊此言一出,满朝文武皆斐然,个个点头称好!
冯乐儿回头看了看拓跋宏,问:“那陛下认为呢?薛渊前去应战,把握可大?”
拓跋宏微微蹙眉道:“依朕看,情势恐怕并没有那么容易。萧赜此次进犯的势头猛进,看起来似乎是志在必得!如果仅仅冒然让薛渊应战,恐怕到时候会损失惨重且达不到预期的效果!”
听到拓跋宏的判断极为满意的冯乐儿点头道:“没错,陛下所言极是!哀家也认为如果单单是薛大人前去太单薄了!这样吧,这一次就哀家亲自带领众将士前去应战!”
“太皇太后!”众大臣顿时面容失色,纷纷跪拜在地。
冯乐儿看着这一地的大臣,白皙姣美的脸上一抹冷意浮起,继而眸底微微一凛,道:“哀家心意已决,尔等不必相劝!退朝!”
第238章 至高无上的权利
代城城外,战鼓雷起,黑旗飘舞,一眼望不到边的战旗和兵士们如同俯瞰着跌宕起伏的群山,壮观至极。
冯乐儿一身从上到下的黑色战袍加身,头戴黑色羽冠立于大军的高台前,威严而肃穆。
她静侯大军整理完毕,方才冲着台下的十万精兵道:“大魏建国数十年,几经跌宕,哀家历经四朝,从太武皇帝到孝文帝再到献文帝再到当今陛下,哀家跟随了大魏四代帝王!
他们每一个都曾经征战杀场,为了百姓,为了天下而浴血奋战!
那么今日,哀家作为太皇太后,天下的凤母,甘愿为百姓去战上一战!
此次南下,哀家是抱着必胜的信心而去!所以,希望各位可以与哀家上下一心,共同守卫我大魏的疆土!”
“是!是!是!”连续五个是,且每一声都震耳欲聋!
冯乐儿满意的点点头,走到前面的军旗前,用力一拔,大声疾呼:“好!那就出发!”
大军出发,冯乐儿在簇拥下坐进最中间的一处偌大的皇家马车内,马车两侧李冲和薛渊分别一身白色戎装骑着高头大马守护两旁。
马车内,冯乐儿一进入,燕君便马上把四周的白纱放下,看着冯乐儿略显疲惫的神色道:“太皇太后,您昨夜一夜未眠,今日又折腾了半日,小心身子啊!”
冯乐儿点了点头,将披风脱下放在一边,身子则歪在一旁的靠背上,阂目道:“嗯,哀家知道,只是这一次出兵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忧心是肯定的!”
燕君看了看冯乐儿,一番欲言又止后,还是忍不住问:“只是娘娘,我一直想问您,据奴婢判断,萧赜其实一直是爱慕娘娘您的,您何不休书一封来试探一番,何以要如此劳师动众的来讨伐呢?”
冯乐儿缓缓睁开眼,眼睁未睁,眸底虚无,过了半响,才道:“算起来他已经有十几年没跟我联系了吧?如果按照他以前的性子这根本不可能!
唯一的答案就是,他一直在憋着一口气,他要跟哀家争!
争整个天下,整把握天下的至高无上的权利!
所以,他才会在建立南齐之后迫不及待地来威胁大魏!
他是想要告诉哀家,如果哀家不听他的,他便会把哀家这几十年辛苦经营的大魏整个倾覆!”
“这!这怎么可能?萧赜萧将军竟会如此想吗?”燕君蹙眉道。
“嗯,会,他当然会!如果一个人太长时间渴望一个东西的话,就回因爱成魔……”
南齐皇宫。
青砖绿瓦、雕梁画栋的宫宇,红木雕刻的宇檐,曲折有序的幽静回廊,高耸入天的参天古树。一切都是他心中想要给她的样子。
一身龙袍加身的萧赜端起面前矮桌上的暖酒,轻轻抬起,一饮而尽。
他的对面,还有一杯酒,那酒却无人动,只是静静地落在桌上,仿佛在等着有人把它饮食。
他的眼落在那杯酒上,嘴角微微一弧,道:“乐儿,酒烫得不冷不热正好!快喝吧!”
就在这时,门外进来一个男人,一看见萧赜,马上快步走到他的对面坐下,然后把那杯酒一饮而尽,道:“又在想你的乐儿呐?这都多少年了,你这个执念也该放下了吧?”
萧赜挑了挑眉,又倒了杯酒,缓缓端起,问:“恒康,大魏的人到哪儿了?”
恒康接过萧赜的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方才道:“已到冀州了。”
“冀州?果然是大魏心思深渊的太皇太后,竟然舍近求远,绕冀州而行?”
恒康点了点头,将酒一饮而尽,道:“嗯,她很厉害,绕冀州可以将源贺之前的旧臣纳入军队,还可以近海而行,顺便将多年未曾布局的海防进行巩固,此女简直是比任何一个帝王还要会守江山。”
萧赜点了点头,白皙的脸上带着一丝丝的沧桑,原本曾经清澈的眼底带着一抹愁绪。
他苦笑一声,道:“所以,我才那么喜欢;所以,我才追逐的那么难;所以,我才会追求这至高无上的权利,来得到她!”
恒康却跟他情绪正好相反,反而带着戏讥的口吻道:“所以,你才傻乎乎的为她守身如玉二十年!我真是服了你了,你的乐儿都不知道换了多少男宠了,你怎么就是不开窍呢?难道,你也想成为她的男宠?”
萧赜一听这话,马上抬头道:“如果她肯,我当然可以!可是,她就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给我!当年她忽然昏迷不醒,拓跋弘篡位,我和薛渊连夜被我父亲救走,天知道我当时多想就此留在她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