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在家里精心布置了什么,等着见她一面。
家里?嫂子不在吗?
辛儿在兴奋之余,突然又有了些许犹豫。
他毕竟是有妇之夫,如果今晚,两个人真发生了点什么……
最后还是对虞渊的爱意占了上风,辛儿转念一想,他都不在乎,她还想这些干什么。
晚上九点,她准时来到了虞渊的独栋小别墅前。
绕院的白栅栏很高,透过缝隙才能勉强看清里面的情况。辛儿小跑着来到门边,见院门虚掩着,正要推门而入,却突然被一声尖叫惊吓,打断了动作——
她听到一个女声尖锐的嘶吼。
辛儿一愣,扒着门缝往里看。
只见院门内,那位正宫懒懒地斜倚在草坪上的躺椅中,优雅地别着腿,同时悠哉地观察自己的手指头。
而躺椅的对面,匍匐着一个血肉模糊的女人。
只看了一眼,辛儿就险些叫出声来,她慌忙捂住自己的嘴,抑制自己的声音。
那女人看起来原本是长发白裙,只是裙子已经被撕扯得残破,头发也被剪得零碎,被血污粘连得一缕一缕的头发四散在草坪上。
女人泣不成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朝躺椅上慵懒的赵越伸长手臂,姿态低微,甚是可怜。
然而赵越头也没抬,不可谓非铁石心肠。
一个老妇人开了房门,端着一碗摇摇晃晃的汤药走了出来,一些汤水溅落在地,呈现令人胆寒的红黑色。
赵越涉及巫觋,那药里指不定……
看见那碗药,地上的女人更加绝望,她惨叫着挣扎着,往院门这处的方向爬来。
怕被发现,辛儿赶忙背过身,贴着门后站着,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而后,清晰地传来女人被掰开嘴,硬生生灌进液体的动静。
辛儿连呼吸都不敢大喘气,冷汗接连冒出来。
很快,灌药的动静停止,辛儿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继续往院内看去。
只见那女人已一脸绝望,无声地任眼角泪水流淌,手捂着下腹处。
而她下-身的白裙,已被一片渗出的血迹打湿……
辛儿难以置信,看向躺椅上的人,只见对方也抚摸着自己的下腹,嘴角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那本是个恬静的、充满希望的笑容。
可在这炼狱般的景象里,这份恬静更加令人窒息。
灌完药的老妇人走向赵越,贴在她耳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问:
“夫人,九点那位,还没来吗?”
“哼。”
赵越冷艳地嗤笑一声,悠悠然抬起眼,往院门的方向瞥了一眼——
空无一人。
辛儿早已落荒而逃。
地上的女人依旧无语凝噎,捂着肚子,心如死灰。
沉痛了半天,女人听到赵越说:“起来吧。”
闻言,那女人一反之前虚弱的样子,一个挺身翻了起来,把裙下腹部空空的血袋扔了出来,假发一掀,脸上血浆一抹,朝赵越掏出手机,显出一个二维码,“老板,微信还是支付宝?”
被虞渊教过好几次的赵越,则熟练地掏出手机扫码付钱,一边嫌弃道:“难怪,评级十八线。你这演技确实接不到戏。”
“但您要我演这一出,真的好吗?”演员收了款,心满意足,但想想刚才门外那女生因不谙世事而吓坏了的脸,有点不放心。
赵越则很淡定,“小巫可一句话没说,该怎么理解,就看各人的造化了。”
送走演员,陪着阿姨收拾好院中的狼藉,赵越得意了上楼回屋。
屋里,虞渊被五花大绑捆在床头,因为无聊,等得都快睡着了,听见赵越进屋的动静,才清醒起来。
他无奈地笑笑,“你这到底是要玩什么play?”
刚下班,他一进屋就被赵越按着进了卧室,任她掏出一个麻绳捆起来。
其实,若真要挣扎,赵越肯定不是他的对手。但虞渊根本没有反抗过,坦然当了次大玩偶,随自己的妻子任性摆布。
然后就被捆在床头两个小时。
“你看起来很高兴,”虞渊察言观色后,说道,“所以,现在我能解开了吗?我答应你提前回来,我也做到了,我也确实有些邮件还没回复完,可以让我在家加个班吗?”
赵越别着手臂,原本欣喜的表情收敛下来。沉着脸,她说:“不行。这是惩罚。”
“为什么?我做错什么了吗?”虞渊不解。
回想起昨夜,心口沉闷到无法安睡的感觉,赵越心气更加不顺,干脆不也回话,直接绕到床的另一侧,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夜灯被关,室内陷入一片黑暗。
只有两人平静的呼吸声,在静谧的卧室中显得格外清晰。
许久,虞渊重新开口,声音略带嘶哑,显得更加低沉,“走走,我,之前没学过谈恋爱。”
那半边床上的人似乎瑟缩了一下,但细细去看,又好像没有什么变化。
虞渊继续说:“我之前有过交往的对象,但关系不好,分手后她们对我的评价也很差……我想,是我年少时不开窍,一门心思投入到导演事业,所以……”
他看向那个倔强的背影,“如果,我做了什么让你委屈的事,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会改。”
室内依旧一片沉静,久到虞渊以为对方真的睡着了,才突然听见对方闷闷的声音:
“如若,是那妖姬向殿下要求,殿下也会改么?”
一声令人酥麻的轻笑后,赵越听见对方说:“不会。”
片刻,他补充,“为了你,我会改。”
赵越缩了缩脖子,把大半张脸掩进了被子底下,不再吭声。
“走走,我外边的衣服还没换下,也还没洗漱,直接睡不太卫生。”
他语气软得像是讨好。
“我能不能自己先解开绳子,等我整理好,我再自己绑上?”
意外地,他听到对方忍俊不禁地溢出一声笑,然后又佯装无事发生过。
笑了。
笑了应该就是消气了。
赵越的捆绑技巧非常烂,绳套松散,绳结简单,虞渊想要解开易如反掌。
只是确定赵越现在消气了之后,他才解开绳子,轻手轻脚地下床。
即将进入卫生间之前,他突然听到她说:“今夜不用去别的房间。”
他一惊,回想起昨夜,忙解释:“我是怕打扰你,才……”
“这本就是殿下的寝宫,殿下随时都可以上床来。”
别别扭扭。
但虞渊听出来了。
这是傲娇的示好。
“遵命,我的王妃。”
第8章 学妹攻略碧螺春
和谐社会,光天化日,任何一个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青年人,都不会轻易相信辛儿那天在虞渊家门外,所见的一切。
但辛儿就是亲耳听见,亲眼目睹了。
尤其是主谋又是那样阴气沉沉的女人……
于是她对自己的所见所闻深信不疑,被吓得精神恍惚,导致她所领导的项目5号,进展非常不顺利。
作为古代篇四个节目的顺延,及现代篇四个节目的开篇,项目5号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只要它在这一环节没有令人满意,整个现代篇的表演节奏都会被拖累。
因此,在概念这方面,导演组设计过,需要结合少女、儿童及战械;而需求,就是表达科技对于曾经弱势群体的保护。
然而,辛儿不知是惯性思维使然,还是近期压力太大,给导演组上交的第一版表演草稿,不尽如人意。
她排了一出毫无惊喜的现代舞。少女们舞姿柔美,儿童们天真可爱……
与导演组最初的需求毫无关系。
如果台下坐着的是专业评委,他们也许能从舞蹈技巧或者情感表达方面,肯定辛儿这一出设计的巧思。
但是,导演组多半都是些大老爷们儿。
还是些见多识广的大老爷们儿。
他们作为观众视角来点评一个表演,太够资格了。
因此,大多数人都给出了“好看,但不出彩”的评价。
辛儿一开始还想据理力争,毕竟她代表的是进行演出的女舞者和孩子们,导演组们无情的批判,很有可能会被舞者们误解为是对表演的否定,而非创意的问题。
因此,她很认真地阐述了自己在设计这段舞时的心路,比如在苦难中的挣扎,比如看到曙光时的希望。
她也很认真地表达了女舞者们和孩子们在训练时的艰难。
听了这番掏心掏肺的话,庄毅和虞渊对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还是前者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口:“辛儿啊,我知道你为这节目付出的心血。包括你的表演确实很好看,但是,它不符合我们对于国家级开幕式表演的期待。”
“但是……”辛儿还想说什么。
“我们希望看到的是,少女与孩子在古时是柔软的、是脆弱的,但这都必须只是短暂的,因为古代篇已经过去了。我们想看到更多在现代科技的帮助下,曾经的弱者站起来了,具有力量感,具备生命力!”
“如果可以,我们还想加入一些科技元素。”
辛儿听得目瞪口呆,“这要求也太花里胡哨了吧!”
“换作时常人,我们的要求是严苛,是花里胡哨。”虞渊沉着道,“但你是我国的能人,一个合格的项目,应该要做到不仅让这些元素出现,还要完美融合。如果觉得难度过高,可以去看看先前各大开幕式的成果。”
辛儿被堵得语塞,最后只得垂着头,在眼泪掉下来之前,假装无事道:“我出去透透气。”
说完,她就小跑着离开了。
“唉,辛儿是很优秀,”庄毅叹了口气,“但还是太年轻了啊。”
而眼看气氛不对,演出的舞者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虞渊注意到了,先夸奖了一通大家的专业度,然后把这次表演的问题全归结到主创人员身上,卸下了不少她们身上的负担。
把剩余的安抚工作交给庄毅,虞渊离开了舞蹈房。
八大项目的表演方向,基本上已经定下来一半,接下来的工作重点就是把所有的表演方向确定下来,就可以向组委会进行第一次开幕式筹办汇报,上交筹办的进度。
确定这些内容是上级需要的,他们导演组才能进行下一步动作,比如挑选表演者,比如正式开始集训。
但辛儿,这个初出茅庐但一鸣惊人的舞台经验者,却在这次编舞中出现了想当然的错误,而且态度上似乎还不能接受。
有些棘手。
虞渊对着一扇窗,任风吹着,直到庄毅过来搭他的肩,他才回神。
“庄哥。”
“小虞。”庄毅拍了拍他的肩,“你说,辛儿那边,要怎么处理?”
虞渊很冷静,“她的能力是够的,相比于老舞者而言,她缺的是经验,因此受挫之后就情绪化,也可以理解。我们能做的,就是把她编舞中可以保留的部分保留,不能保留的,给她找到解决的方向。”
“如果是有经验的舞者,只要我们一说概念,他们就能有办法实现落地。”庄毅叹气,“如今辛儿不能自己想通编舞中的不足,我们这些外行反而要帮忙确定解决方向的话,不是强人所难吗?”
“那庄哥去和她聊吧。”虞渊说,“好好开解她。否则我们就得去报个舞蹈速成班,再来研究编舞方向了。”
“你可真会逃避。”
“你知道的,出于各种原因,我都得避着她点儿。”
“哈哈哈哈!晓得了晓得了!走吧,回去跟大伙儿讨论看看,刚才那支舞到底哪里有问题。”
庄毅揽着虞渊亲亲热热地返回舞蹈室。
没有人注意到,躲在拐角阴影处,将对话全程听了个仔细的辛儿。
光影顺着她挺直的鼻梁,刚好切割成两面,光明的那面是无尽的愤怒,阴影那面,则隐藏着悲伤。
她攥着拳头,在墙后站了许久,许久,直到手指头恢复知觉,她才给庄毅发了条短信,借口说身体不适,先回家了。
她没有回家,而是找到开酒吧的朋友,大下午的就让人把吧台开了,让她痛饮一回。
身为舞者,她很少喝酒,怕损伤神经,怕肢体不灵敏。
但她作为一个自小在舞蹈方面就展露无比天赋的奇才,作为富商之女被无限吹捧和呵护长大的公主,也很少遭遇像今天这样的质疑。
而且是,接连不断的挫败。
好不容易心动的男人,不仅没注意过自己,还有了妻子。
那妻子不仅容貌美气质佳,还进可攻退可守,段位高到她无法企及。
自己引以为豪的舞蹈才能,被一群门外汉的糙大叔质疑……
甚至,他们还把自己当成一个麻烦……
辛儿没有喝多,拎着一瓶酒,边走边喝,直线走得还算利索。
但没喝醉的她,却走到虞渊家的院门外。
不。是虞渊和赵越,是他们家的院门外。
从院子白栅栏的缝隙看进去,她窥见里头,一位身穿蕾丝衬衫、蓝格短裙的清纯女孩,齐肩的头发温婉地披散着,正坐在小花园的画板后,对着一丛野蔷薇勾勒描绘。
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
辛儿觉得她自己没有醉,但却觉得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
辛儿觉得她自己没有醉,但却眼睁睁看着自己把酒瓶里的液体倒在石板道上,并找了块石头敲碎了酒瓶。
辛儿觉得她自己没有醉。
但她却举着酒瓶颈,举着那切口锋锐如利器的碴子,推开院门闯了进去。
她其实没有想好她要做什么。
直到看见画板后的女人抬起头,面对自己,展开一个纯净透澈的笑靥,她也没想好她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