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凝如见过的官眷有限,且她的嫡母对外也是个懦弱的,深怕得罪了官眷影响他丈夫的仕途,对外,从来是笑着脸贴上去,万不敢得罪一句。
她看见,钟语芙笑的得体优雅,走到明水镜面前,“明二姑娘慎言,若是按你这般道理推理下去,盛装便是想勾着谁,这里所有的闺秀可都被你骂上了。”
明水镜一噎,她原本是想钟语芙树敌,羞辱她一番,没成想,话到钟语芙嘴里过了一圈,竟是所有闺秀都被她骂上了,女眷看向她的目光都带着冷意。
钟语芙又继续回:“明二姑娘也别说什么艳压不艳压的,环肥燕瘦,皆是各花入各眼,比如,”她素手摇着团扇,走到礼部尚书之女韩幼微面前,笑回,“我觉得幼微姐姐才学过人,诗作比之那些个中了榜的进士起来也不遑多让,这般才学我便是掏空了脑袋也做不来,让我好生敬仰呢。”
“且容色虽好,却如那春日的花,花期短暂,唯有这通身的才学本事才是一辈子都不会败的,这才是真正的名动上京。”
可笑明水镜自以为仗着皇帝表妹的身份一准能入正宫,八字还没一瞥便处处拈酸吃醋,得罪了人,最后却指被皇帝指给了一个寒门士子。
而今晚入宫的,皆是妃嫔,而真正的正宫,一国之母,便是这位曾担任宫廷教习的鱼幼薇,便是教宫廷内妇读书之时,一致得了皇帝,内阁大臣的考察,只待合适的时机公布罢了。
而鱼幼薇,也确实不负众望,是个宽容大度,颇有建树的一国之母。
韩幼微听出钟语芙的暗语,且似有结交之意,便也回以善意,“这些日子没见着钟姑娘,这小嘴跟抹了蜜是的。”
钟语芙和韩幼微寒暄了几句,又将方凝如引荐给鱼幼薇。
这席面是摆在御花园中,一面可赏院子里开的正旺的花枝,一面临江,可赏水波浩渺。
钟语芙携着方凝如进入园子里的时候,对面宴席上的男宾已经几乎都已经落座了。
这宴席的座位是家中官职大小来排的,钟语芙的座位在前面一排,方凝如的位置在最后面一排的拐角,这几的位置不算小,钟语芙便指挥宫人要了个蒲团,叫方凝如坐到自己边上。
待众人全部落座好一会,唱礼太监高声喊了皇帝驾到,所有人起身,齐齐参拜行礼。
明黄龙袍从面前扫过,下摆的五爪金龙闪着金色的犀利光芒,叫人不敢直视。
皇帝叫了起身,众人这才重新落座。
钟语芙坐好,随意朝上首看过去,皇帝右边的几上仍旧是空着的,左边落座的是闵柔公主,这位公主是皇帝一母同胞的胞妹,年方十五,巧的是,也正朝这边看过来。
她一身清浅水蓝色皇家宫装,几百颗大小相同的珊瑚珠编成一整只漂亮的挂饰垂在胸前,乘的整个人尊贵不已。
钟语芙颔首,对方竟是笑着问出声,“钟姑娘,不知与你一道的是哪家姑娘,本公主瞧着眼生。”
方凝如跟着钟语芙起身,稳了稳噗通噗通跳的心,在钟语芙介绍之后,行了一礼。
闵柔公主弄明白了方凝如的身份,目光在她面上扫了一眼,淡淡道:“方姑娘生的一副好颜色。”
方凝如总觉得这话有点怪,又想不出怪在哪里。
正踌躇着怎么回话,倒是皇帝带着调侃的问了话,“状元郎的未婚妻?”
“状元郎好福气。”
被莫名点到珉的萧亦晗被闹的红了脸,皇帝这才放过俩人,又吩咐众人,不要拘谨客气种种,吩咐宴席开始种种。
方凝如压低声音和钟语芙咬耳朵,“怎么皇上身边空了一张桌子?宫宴都能迟道,是谁啊?”
钟语芙唇瓣掩了鲛绡,饱满好看的唇形微微翘起来,“那是长宁侯的席位,皇上的亚父,他不爱参加宫宴,直接不参加也是有的。”
两人正咬着耳朵,和前世一样,明水镜便头一个,自告奋勇的表示以舞助兴,皇帝自然无有不同意。
钟语芙对明水镜的舞不是很感兴趣,小声叫方凝如宴席上的礼节。
明水镜为了这个日子,准备良久,舞自然跳的不错,一舞结束,赢得了一片掌声。
在这喧哗的掌声中,钟语芙听见上首闵柔公主的声音不大不小的从上头打趣而来,“皇兄,镜表姐的舞跳的这般好,我瞧着这方姑娘生的极美,想来舞姿定然也翩翩若惊鸿,不如请方姑娘一舞助兴?”
钟语芙细长的远山黛眉挑了挑,上一世也没这出啊。
皇帝的询问声飘过来,“方姑娘,可会一舞?”
方凝如规规矩矩会,“只会一些微末伎俩。”
皇帝笑,“那便让众爱卿一饱眼福吧。”
钟语芙知道,方凝如这完全是谦辞,明水镜的舞姿和她比起来,根本就不够看。
左眼眨了一下,示意她只管好好跳。
方凝如选好了曲目,那边自有伶人抚琴敲编钟喝,她腰肢柔软,手一打开,那股子柔美便淋漓尽致露出来。
旋转起来,橘色烛火透过宫灯轻薄的桑皮纸映的萝裳上翻飞的金线蝴蝶似是活了一半翻飞,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盯着她婀娜的舞姿。
窸窣一声,细细密密的珊瑚珠在台阶上跳跃着滚下去,如珠滚落玉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