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语芙略躬身,“能入公主青眼,是臣女的福气,哪有不愿这一说。”
闵柔又客套了几句,道自己想赏花,于是两人又移步至御花园。
醉蝶花开的正盛,馥郁的香气,惹了一整片蝴蝶扑腾着翅膀落在轻盈的叶子。
闵柔似是玩心起,邀了钟语芙扑碟。
一只冰蓝色翅膀的蝴蝶落在一只醉蝶兰花蕊中央,轻薄的蝶翼轻轻龛动,在捧纱一样的浅金色阳光下,冰蓝色渐变,闪着漂亮的光泽。
钟语芙猫着腰,捏紧了团扇,灵敏的扑过去。
“公主,我扑到一只了。”
她双手曲出弧度合在一起,蝴蝶轻薄的翅膀轻轻刮着她的掌心,回身,一抹明黄闪着刺眼的光。
天子微微垂着头,手立在身后,温润如玉,笑容迷惑而干净。
闵柔公主已经不知所踪。
钟语芙诧异了一下,手分开,蝴蝶从掌心飞出。
“臣女给皇上请安。”
“免礼。”
钟语芙膝才垂下一点点,天子微微弯腰,手虚扶了她的胳膊起身。
钟语芙后退了一步,无声睁开胳膊,“谢皇上。”
天子似是也不在意,声音里带了笑意,“你的蝴蝶飞走了。”
钟语芙抬起眼睛,直视皇帝,他直裰外罩一件短褐常服,头发用一根笈骨簪平整的束着。
如果忽视只有天子专用的明黄色,腰间盘着的九龙玉佩,温和的样子,像是哪家风流俊雅的小书生。
做臣子的,一般不可以直视皇帝,这要是严格论起来,可以治一个藐视天子,大不敬的罪责。
钟语芙不仅直视了皇帝,眼睛还弯成月牙,“皇上,你把臣女的蝴蝶吓走了,是不是该赔臣女一只?”
钟语芙长了一双极为漂亮的眼睛,瞳孔和眼白的比例正好,眼眶子里似是落进了剔透干净的清泉
男女之间的关系,从来就是一种博弈。
不是东风压到西风,就是细风压倒东风。
上一辈子的经历叫钟语芙知道,权利这种东西,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什么是天子?
什么是帝宠?
天子就是这大楚权势最甚的人,便是他身边随手御用的太监张莲英,也能在这后宫横着走,一品大员见了也得客客气气的喊上一声,“张公公”。
男子能凭着帝宠在朝中大有作为,女子为什么就不能?
谁规定男女之间的关系,一定是男女之情的?
诚然,天子现在是这么想的,对她也有几分兴致。
说叫一个从小学习帝王之术,权谋纵横的天子为自己发狂失控,那未免想的太过天真,也太自作多情。
很多人对权势都有一个误解,以为泼天的权势,最大的好处是要什么有什么,有极强的满足感。
其实不然,能让人愉悦的,不止是得到本身,人获得满足感因社会地位不同,获得的方式也不同。
普通人是给自己谋求利益获得满足感,到了皇帝这个层级,社会顶层,他获得满足感的方式更高级。
--满足别人。
--赐别人以荣耀,地位等方式。
这是一件双方都愉悦的事情。
譬如此刻。
天子还是头一次看见女眷这般大胆的看他,且这人,还这么赏心悦目。
比起唯唯诺诺,战战兢兢,规矩刻版,这鲜活的样子叫人心情大好。
满足她这小女子的要求,太让人愉悦。
恰一只蝴蝶飞过钟语芙鬓边,他一抬手,蝴蝶落进掌心,薄薄的蝶翼刮的他掌心酥痒。
虚虚打开一点,是一只通身雪白的蝶。
“哝,朕赔给你了。”
“皇上您真厉害,”钟语芙眼里都是少女的天真烂漫:“臣女多谢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