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因为自己这高空坠物的恶劣行径,他缓慢开口道歉。
“害!”许长河一边抖擞着自己身上的尘土,一边摆手道,“这多大点事啊,这破石头我也看不惯他好久了,还要多谢你替我出气呢!”
许长河原本一身剑宗雪色剑袍,上面那点似月非霜,颇为特别只剑宗一门独有世无其二侵霜一般的白色,现如今被这灰尘搞的像是一场月全食,他却浑不在意,“这么大动静,也不知道老顾去哪儿了。”
他长长叹了口气,“她可别出什么好歹!”因着老抄友之间深刻的革命友谊,顾流霜抄不完的书他都很贴心地帮她记着,“裴剑尊罚她抄剑宗藏书阁的书她还有一多半没抄完呢!”
旁人抄书都是越抄越少,顾流霜则是越抄越多,主要是她抄书的速度根本赶不上她闯祸挨罚的速度,久而久之,债多了不愁,顾流霜欠的多了,反而很坦荡,觉得自己反正也抄不完,什么时候师尊要自己再临时再写,然后又被逮住一顿数落。
许长河和她结缘主要是因为顾流霜和自己一同去藏书阁难兄难弟的挨罚,顾流霜不想写,自己也不想写,两个人长桌子一边一个倒头呼呼大睡,睡得很是踏实忘我醉生梦死。
到了第三天,许长河终于发觉自己这样不太行,自己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考过科举,获得过经天书院入门资格的文化知识分子,虽然只是深谙科举答题的那个八股模板套路,这个文化水平有那么一点的水,但再水自己也不能如此的堕落,许长河拿起笔奋笔疾书了一上午,顾流霜依旧睡得很安详,颇为忘我。
后来,许长河才知道她被罚抄的这几天半夜天天和人演武广场约战,一群人无视宵禁一直打到三更,打够了,上完剑宗早课吃个饭来藏书阁睡觉,睡醒了到傍晚无缝衔接接着去打架,生活安排的非常充实,就是没有抄书这项活动的存在空间。
顾流霜三天没动一个字,却丝毫不着急,在一堆奋笔疾书的剑宗壮汉中显得格格不入,许长河觉得自己很有必要结识一下这位心比天还宽广的朋友的必要。
然后那天下午,顾流霜大师兄束长策受师尊嘱咐来监工,搬了一把椅子板板正正地坐在顾流霜身后,盯着她抄。
“没吃饭吗,抄这么慢?”
“再发呆走神信不信把你从楼上丢下去?”
“三天没抄一个字,那行,今天你把三天的份都给我抄完。”
……
顾流霜:忍气吞声,不敢说话。
本来藏书阁一楼的大家摸鱼的摸鱼抄书的抄书,玩归玩闹归闹学归学非常自由,束长策一来,立马变得鸦雀无声,许长河数了数,他这一下午抄得份量比他两天加起来的都多。
回忆停到这里,许长河一回神,头顶就传来了一道郁闷的声线:“老许,你这就有点不仗义了啊,我刚差点没被那劫雷给劈死,你就不能想我一点好?”
一天天的,跟藏书阁成精一样,动不动就抄书,真是十分晦气,顾流霜如是想到。
许长河一抬头第一眼还真没看到顾流霜人在哪儿,他放眼望去,只见剑池高楼顶端恢宏的穹顶之上,一个金丝拧成的亮晶晶长绳悬挂的圆盘型的装饰上面,懒散靠着一个人,半边身子都悬在半空中,腿跟着圆盘摆动的节奏轻轻晃动。
那个高度,许长河有点咋舌,属于稍微有点畏高的人爬上去会被吓到生生窒息的程度,顾流霜倒是在上面呆的挺高兴的,看她那样,甚至有点乐不思蜀。
“老顾,你从这上面下来成不?”许长河不恐高,但顾流霜在高处这吊儿郎当这德行是真吓人,“我怕你待会儿掉下来会砸到我。”
顾流霜体内流淌着一半属于小熊猫的尊贵血统,喜欢高处并且充满好奇心是深藏在骨子里的天性,“掉下来,怎么可能?”她大为疑惑,随即单手一撑,直接从高处落了下来,她心念一动,长剑饮月落于她脚下,她借着这个力,干脆利落地翻上了许长河所在的那层楼的栏杆,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然后半个身子悬空在栏杆上挑眉看向两人。
许长河投了降,“行吧,老顾你就继续在这儿挂着吧!”
“话说,刚才那结丹劫雷没事吧?”许长河半天才想起来正事。
“没大事。”顾流霜耸了耸肩,“不过怎么说呢,它离当场劈死我就差点那么一点儿。”她捏起手指,两个手指之间的的距离无限接近,在许长河眼前如酒醉的蝴蝶一般花里胡哨的晃了晃,虽这么说,整个人依旧是一种漫不经心的状态。
“啧,真是祸害遗千年。”许长河叹了口气,附和道,死生面前无小事,顾流霜虽然自己这么说,但渡劫时劫雷落下的个中风险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劫雷落下第一道的时候,整个剑池都为之一震,恍若地龙翻身,沧海倒流,天地变动带来千钧之力,落于渺小一凡人身上。
“话说,我都结丹了,老许你也要加油啊,别两年后天玄大比还是一个筑基大圆满……到时候一上台,好家伙,问你那个宗门的……”
“老顾,你是不是忘了什么?”许长河面对她拉满的嘲讽混不在乎,反问了一句,身后大哥听闻她这句话,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终于来到正题上了。
“忘了什么?”顾流霜迟疑了一下,四下一望,一拍大腿,才想起来一直被自己抛在脑后的这件事。
天下剑池的剑意似乎好像大概是被自己给吸干了。
吸,干,了,一滴不剩,整个剑池上下左右一望空空荡荡,似乎像是被什么东西舔过一样干净。
丹田内金丹上的道纹隐隐转动,在昭示着它清晰的存在感。
“终于想起来了?”许长河慢悠悠问。
身后大哥“咳嗦”了一声,故作唉声叹气道:“这些年你们剑宗老拿这个事情嘲讽我们南海剑派,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大哥此时扬眉吐气,一雪南海剑派这么多年被嘲讽之前耻,出于两个门派之间的塑料友谊,又开口道:“顾道友,想开一点,这世上的事情如塞翁失马一般有失有得,焉知祸福……”他穷尽自己只会三句半的文化素质修养,一篇引经据典的长篇大论,结尾一句话又点了一下题:“往好了想,以后大家称呼你的时候,还会说一句“风剑圣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