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头了,说话逐渐飘起来,“唉,小天命还是比不过真天命啊!大家都知道这只是一场游戏,有时敌对了,一觉醒就变得和和气气的。这有什么好看的呢!就应该制造出,就算觉醒了,还是要敌对的故事来!比如让幽玄宗的人当反派!”
他越来越上头,开始数落每一届头名,“凌天宗每次都拿第一!三大剑宗轮着拿第一!卜天宗——这个说起来最搞笑了,历史上每次大乱,卜天宗都是算不出来的,但小天命就能被他们算得死死的!每次都能让他们找到缝排到前面,甚至还拿到过第一,笑死了。”
湖水大涨,把他们卷入了另一个世界里。
吴须羡移开她点在他额间的手指,这是被动传念,他还没恢复修为,只能让她来查看,双方需要绝对的信任,一不小心就脑残。
沈清鱼在选取温和的字眼。沈家村那场闹剧,背后竟有这只傻蛋的一份力。
“你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吴须羡这个人,修炼天资不是很高,二十岁出头才勉强踩着优秀线结丹,九年多了还是金丹;脑子挺好用,能自创法诀;心眼不多,喜欢在小事上煽风点火,怂恿他们去掀风轻灵帏帽什么的;包子脸,不爱争抢,没什么上进心,除了被欺负的时候。
他在吴家被欺负时本想动一动,遇上沈清达。不动也不用再受欺负了,那就不动了。乖乖等着沈清鱼一起出门进修。
在凌天宗,要不是小师兄们越来越过分,他都不想动。但他一动,一个来镀金的普通内门弟子就成了吴司印。没人再欺负他,他就盘在这位置上。
现在他想要凌天宗仅有的三个名额了,这一动,天翻地覆。
寻常人怎么会想到要去算计神器的器灵呢?还真叫他算得准准的,卜天宗都没他厉害。
沈家村的闹剧,首要倒不是生气了。她怕心魔阵营里有蠢货真的入了魔,而外头的人发现背后是他搞的事后,要来收拾他。
还有一件事很奇怪,吴须羡好端端去针对幽玄宗做什么?
“为什么选了他们?”
他的表情有些沉重,再次抓着她的手指点到额间。
沈清鱼就知道了方士泠的事,他们后来把他送到了老魔头那里诊治,得知这是血契。
“不应该送过去的,带进来更好。师父让我学二书房,估计就是为了这件事。”
飞舟三年里学的全是人体,重点是灵脉,还认了药草大全和毒物大全,用毒都还没学好,别说这什么血契了。临月峰上那六年学了玉简里的医诀,也没提到这血契。
二书房就是毒这一块的。
老魔头根本没打算救方士泠,是想让她学好了自己去救。知道她不敢直接拿方士泠尝试,这个什么血契显然也不能拿自己实验,这是在逼她用药人。
只要能解决就行,沈清鱼按下烦躁。
“你说的司天监,是卜天宗吗?”
“咳咳。对。他们都是妖怪,不能靠近龙气,就抓了个假道士给我投丹药。”
看来,幽玄宗没被小天命记恨上,每次都把小天命算得死死的卜天宗,该是成了它的重点针对对象了。
卜天宗这群算一步走一步的人,在这届群星会里,一批把自己算成了妖,一批把自己算成魔。而他们对付“敌人”,没给人觉醒后自主退出的选项。
他们动了真刀子。
第40章 大美人
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吴须羡不断咳嗽,这丹药对修士的毒性比对凡人大,他觉醒后被打回原形,咳得越来越厉害。
能解,费时间,还得慢慢调养好。
沈清鱼一给他诊脉一边说:“没有恶,就没有善。安静得久了,总会有人跳出来搞事。永远和平是不可能的。”
“咳咳咳。”
幽玄宗必有问题。方士泠那个傻子,几人中纨绔习气最重的就是他,但今生最大的罪就是在甘露节时模仿赵言给了一个姑娘玉扣,后来没再联系人家。脑子不好天资也糟糕,只有被人算计的份。
吴须羡原意是想算计幽玄宗,却让卜天宗遭了难,卜天宗又还他这一身毒。
“算计来算计去的,大家乖乖的不要作死不好吗?”
沈清鱼有点烦躁,她只是进来读书的!
吴须羡手舞足蹈,表示自己快要喘不过气了你赶紧给我治。
她给甩几道医诀缓解,让他吃半颗解百毒的灵丹。他们还得装样,他得保持虚弱状态。
“你怎么敢呢?明明每次都是躲在后面,这次竟然是你跳了出来。”
还是那次帏帽,先打仙子主意的是方士泠,提出要掀的是孙月半,这家伙只是在后头附和。韩为让他们看有没有守卫,孙月半和周浮白都老实说有,他就说没有。
吴须羡好些了,笑着摇头,“我没有跳出来,这次的事,大家都同意的。”
她一愣。
“狸奴,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想找到清达。往先谁也不知道该去哪找,现在有了希望,做兄弟的怎么能让?”
吴须羡像个老父亲一样循循善导,“我们几个都是普通弟子,有个最惨,什么都没学成,还不如以前跟你交换读书笔记时学得多。不这样,我们能拿到名额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你们怎么不告诉我?”
“来不及了,我们是后来才商量好的,而且也不知会不会成功,不能这么早牵连你。”
沈清鱼尽量把事情说得平淡点,告诉他沈家村发生的事。他哑了。
“我本来不想干涉你们历练,现在看来还是要把人找齐。”
吴须羡这个昏君,其实对朝廷的人事清楚得很,小天命没给他修炼的资格,脑子还给他留着,当即报了几个方向:“周绒绒是左丞相的女儿,被送进来了。”
她看过来。
“我没碰她!谁敢动你绒绒姐姐,大小白鹅都能把我斩了。我一看到她就心头发慌,好吃好喝给她供起来了!”
他说得急,又咳嗽两下。
“她有个弟弟,还有庶弟,那两只鹅应该在。韩为也在,他是右丞相的孙子,整天一副要踹了我自己当皇帝的样子。”
她扶额,“怎么都变成凡人了,这还怎么斗?”
“韩为真是凡人,两只鹅不一定,”他有点难以面对,“你绒绒姐姐一心帮她爹争宠固权,和我提过几次她弟弟,现在想想应该是个乐修。”
幸好先找到了韩为,他擅谋,“那就先把韩为拉过来吧。”
“要小心行事。右相和妖怪有勾结,每次一输就换将军,越输越多。”
韩为在小天命里,没有人用机巧来收束他的心眼子,发展成和妖怪们互相借势,意图篡位当皇帝的局面。外形比在外头要老相,三十多岁了,眉心一道深深的竖纹。
他今天抽时间出来和群臣交际搞人脉,酒水送了一批又一批上楼。
沈清鱼看了会,苟进了茅厕里。修士们大都辟谷,这种肮脏地方更不可能靠近。就这样顺利等来了韩为。
凡人贵族的腐败生活,上个茅厕都有侍女在旁协助。韩为一边往里走一边撩袍子,突然看到一个貌美侍女眼神里都是“我们很熟”,他一顿,心里觉得好像是很熟,也不防备她,这不可能啊。
思绪在心眼子里钻来钻去,突然“叮”一声,觉醒了。
幸好还没脱裤子,差点清白不保了。他觉得很有必要教训一下狸奴,皱着眉刚想说她两句,她倒是先开口了。
“你以为我乐意藏在这里吗。再说了,我学医的,什么器官图没见过,”老魔头那个教法,人和妖都是肉骨,男女能有多少区别,“我就是还没机会解剖男体而已。”
韩为不敢说话了。
两人在茅厕里交流,时间不够只交流两句。
“这样,你把我打伤,断腿。瘸子当不了皇帝,右相派系里还有旁人可用,妖怪们不会等我。我再作阴郁狂躁的模样,行事就便宜了。”
沈清鱼就换了把匕首,简简单单横劈竖斩几下把他打伤,再拍碎他右腿骨,韩为在期间放声呼救:“来人啊!有刺客!啊——”
有侍卫来救,只看到一个高壮的男子翻墙而逃,苦追不上。
右丞相的孙子遭了刺客,全城大乱,天天有兵士闯进门胡乱搜查。韩为装出狰狞狂暴的样子,天天见血,清算了很多“内奸”。
别人看都不敢看他,也没人发现他变年轻了。腿碎成那样子,这里的医修救不了,卜天宗的人来了看一眼,安慰两句走了。
沈清鱼瞅准时机趁乱摸进去,给他治脚,“接下来怎么做?”
“皇位在望突然跌入谷底,我现在做什么都不奇怪,先疯一阵子再转投妖怪阵营,我们里应外合,把妖怪们埋下的钉子拔了。”
两人定好联络暗号,又讨论几个计策。沈清鱼乖乖听话,去找了爷爷,再出来时成了一个丰腴魅惑的女子,是沈将军从老家带来的孤女,懂双修道法,被进献给皇上。
昏君龙心大悦,把沈靖平连升好多级,还赐了将军府,而他就在“双修之法”的帮助下,慢慢恢复了健康。
沈清鱼现在对外叫沈小芳,她学简雅芳的神韵装作是欢喜宗的弟子,不是很熟练,演不下去了就扯吴须羡的龙袍挡脸。
假道士跑到昏君面前叫嚣她是祸世妖姬,昏君沉迷女色,把他斩了。
妖怪们大概还没发育够,不舍得这么快翻脸,派人来和这个“欢喜宗的弟子”谈判。
沈清鱼随口胡诌:“人家只是宗里一个小弟子啦,人家都还没有结丹呢,人家不想要名次呐,人家就是想借龙气来修炼而已呀。你们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嘛,把这个皇帝留给人家嘛。”
简雅芳不肯与她换秘诀,她这么嘛呀嗯呐一大通乱用,其实与欢喜宗的形象很不符合,但她人是幻了寨子里一个姑娘的,能靠近龙气的凡人看不出问题。于是妖怪们有时就让她转告皇帝办什么事,把她当成那个假道士的角色用。
昏君日渐宠爱妖姬,办下很多糊涂事,妖怪们趁机安插人手,但最后都莫名其妙地不成事。仔细一琢磨,又琢磨不出什么一三五来。
当然成不了事,韩为在你们家里搞风搞雨呢。
每次失败,他还大发雷霆,“一群饭桶!没长脑子的饭桶!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卜天宗的人还得反过来安慰他,以免人真的气疯了。他们如今的问卦之力不是很管用了,打个比方,寻人卦象显示在南,小天命一看真的在南,就把人使计弄到北方,若他们逆着卦象来办事,那就不动。
他们能发展成现在这个局面,真是要掬一把辛酸泪。
右相孙子就说妖姬来前没有那么多问题的,一定是妖姬的错,开始疯狂报复妖姬。那个把她送进宫的沈将军首当其冲,被贬去守边关,都是有大妖怪在的地方,明摆着要置他于死地。
带着兵马走不快,不能那么快出结果。他等了两天就摆出一副“再也等不了了!”的气疯模样,两头派高阶妖怪去刺杀,都是有去无回。
卜天宗的人一惊,沈靖平有点本事他们是知道的,这应该是承担了镇国将军一样的戏份,宫里那个“欢喜宗小弟子”,有那么大杀伤力?
这一批是五个卜天宗的弟子,他们一贯是靠着秘法觉醒,然后借着天机献计、揽功劳。这回醒了发现自己是只妖,吓死了,不愿意入妖道,以免出去后道心不稳。
问卦偏偏不好使了,慌得不成样子,再看周围只有他们几个,茫茫然不知道该干点啥好。好不容易合计一番,决定先把皇帝控住。
算天命的都怕遭报应,卜天宗擅长借刀杀人,他们决定曲线发展。
沈家村的两个人选择让其他人入魔办事,这五个选择让朝廷内斗。先让假道士去引皇帝磕丹药求长生,无心朝堂,民间逐渐乱起来。眼看妖族势力自行发展起来了,再从朝堂里选那些想谋权的合作,妖怪帮你办事,你就当不知道妖怪的事,慢慢蚕食朝廷和民间。
如今妖族能占上风,大半功劳得归他们。
韩为喝茶,随便这五个被提前三代投进来的笨脑子思考。
这些天他连番操作,说是要把朝廷变成妖怪的天下,反而把好多高阶妖怪折了进去。他们还不能怪他,因为韩为每次都让这几个卜一卦,时准时不准,把他们拿捏得死死的。
是时候再放一些妖怪进来咔嚓了。
这五个讨论来讨论去,还是觉得控住皇帝是最重要的。他们在妖族那边也有人,既然昏君好色,就让他们派一只厉害到不怕龙气的狐妖过来。
这只狐妖可男可女,长得特别美,魅惑的气场一开,那五个的道心都颤了颤,差点被勾得俯首称臣,还好那个让他们觉醒的秘法帮他们撑住了神智。
韩为的心也颤了颤。
“怎么,你个瘸子也敢肖想我?”
韩为还在装瘸,当初断定了他的腿没得治,这些人没为他请医修,也没想过再来查探一番。他闻言露出一个笑,“不,你的任务是睡皇帝。”
“睡完之后能不能吃啊。”
他想说可以,但那五个跳出来,“不可以!皇帝还有用!你控制住他就行了!”
令狐熙就这么就被他们送进了宫里。
狐妖化作女子在大殿上跳舞,全场的目光都痴了。皇帝有龙气护体没有着道,但酒水从张大的嘴里淌了下来,旁边那个“欢喜宗小弟子”也变了脸色。
听到回禀后,那五个想控制住皇帝的弟子和“想报复妖姬的”韩为,都知道了一件事。
这回稳了。
沈清鱼觉得不太稳。
“不能让他觉醒。”
“狸奴啊!我告诉你,令狐熙看着是和煦,但他不和煦的时候……你们只是没见过而已。”
“令狐哥哥是学御兽的,要是能从妖怪的角度来过一生,就能对妖兽的心思更了解,对他以后修行很有助益。”
御兽可驱使普通兽类,也可驱使妖兽,妖兽开了灵智就可修行,有三条路:入妖道成为妖修,不过修士们通常只喊他们作妖怪,与正经妖族是不一样的;被妖性吞噬堕为妖怪,这才是真妖怪;曾经有入人道作修士的,不过没人知道是怎么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