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何以落得这般田地呢。
也许晁家世代供奉她,但是日子久了,谁还记得她,又有谁会在乎她呢?
晁家的院墙外。
孟魂走得极快,谢星河一边答应着下次再来做客一边侧身追出去。他见她背对着自己,一声叹息,便没了动静。
她的眉头一蹙,终究是没忍住,泪便落了下来。
谢星河不知该说什么安慰她,这是她非要不可的答案,但比她想象中的更加不堪。她极其要强,不肯服输,她有她的体面和自尊,眼下却被一根不起眼的针击中,破碎了一地。
谢星河轻轻走到她面前,也许她需要一个拥抱吧。
他抱她入怀,孟魂没有反抗。
小春牵着元宝就在不远的田地里,难过的低下了头。
元宝的嗅觉很敏锐。
它躺在孟魂的腿上,眼睛关切的盯着她。
谢星河开车回京宁,小春也没有打断她。
他们一路追踪,到了现在,孟魂知道的也差不多了。她记得那晚和程静安道了晚安,陷入昏睡,平时浅眠的她突然一概不知。如果她猜的没错,程静安拿了她的灵珠,面对歹人杀害的时候她几乎昏迷不醒,体内法力不足,灵珠又不在身边。也许程静安从未想过杀她,但偏偏会是这样的巧合,导致这样的结局。
那是她称之为家的地方,那是她无条件就会相信的人。而她什么过错也没有,憎恨、耻辱、不堪,高高在上的五小姐又如何,她就是这样死去的。
小春知道她无法接受,刚刚平复的心情,这时心里的不甘心又涌了上来。连元宝都注意到她紧攥的手,不停的拿爪子碰她。她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试图把孟魂拉回来,确实,再任由她沉沦,她的法力就要失控了。
【老板说过,死去的是程树新,我们把她的牌位带回来了,因为她值得最认真的对待。】孟魂看她,小春又说,【你叫孟魂,你这一次来,不如我们重新来过。】
第三十一章
1942年7月,程静安从虹桥回来后,一直听到不太好的消息。王文格的状况反反复复,想必是要尽快再去一趟了。10月初,她接到王家发来的电报,说老爷子这次真的不行了,让尽快去。
程静安放下手上的电报,又看了看书桌上的手札,那是王文格毕生所学,他年事太高,而自己反复看了几次,有时仍不解其中意思。王文格待人很好,他教了很长时间的书,他自认不会有所为,也做不出学问来,但他希望中国能够好起来。
“他怎么还不死!”
程静安看向手札,这是伟大又艰巨的任务,她感到莫大的压力,她真的能替王文格完成那样的著作吗?如果不能,她还有脸去见他吗?哪怕再给他一点时间,哪怕他一写完他的书就死去,也是好的。生老病死,谁也不能逆天而为。她不信鬼神之说,但她想起了那封来自大沣河的信。
“程小姐的体质很好,可以说是惊人的好。这是她中枪的第三天,我从来没见过有人的伤口愈合得这么快!”
“有一颗炸弹就落在操场,不过没有炸开。”
“本来就要撞上的,不过那马蹄子自己一崴,反而摔了。”
程静安想起快速愈合的伤口,想起没有炸开的炸弹,想起没有撞上的马车。那是巧合吗?
她看了看手札。又看了看电报。
是真的灵物还是巧合,试一试就知道了。
她没有别的选择了,她宁愿相信那是真的灵物。
她要她的老师先活下去。
1942年10月17日晚。
梅姨说树新头疼,程静安给她倒了酒,并从柜子里拿了安眠药水。程树新对她从来没有任何怀疑,程静安不想害她,只是这珠子既然真有延年益寿的作用,先借来用用也无妨。那封信已经烧为灰烬,她也不能让程树新知道自己派人去了她的家乡。程树新沉沉的睡下,程静安解下她随身携带的灵珠便出去了。
她没有完全丧失理智,她紧攥着灵珠,伸手摸向一口滚烫的热锅,只是手还没摸到,那口灶突然塌了。这口灶塌得突然,使原本心不在焉的程静安更觉怪异。
第二日早。因为安眠药水的作用,程树新还在昏睡。
梅姨有事回家,晁叔要去办事,剩几个小伙计,程静安特意嘱咐了不要去打扰五小姐。她从楼梯口走过,楼上正将旧的梳妆台搬下楼,连同不能拆卸的镜子,足足需要四个壮汉才能搬动,他们也走到了楼梯上,不知怎么,高大的梳妆台径直从楼上砸下来,而底下就站着程静安。
程静安分明感觉砸在了自己身上,镜子的玻璃也碎了一地,而自己竟毫发无损,四个壮汉齐过来将桌子搬开,她又活蹦乱跳的站了起来。
不仅是她,其他人也惊讶不小。
程静安看了看串着红绳的灵珠,更觉惊异,又恐怖。
1942年10月18日。
程静安从外面办事回来,手里拿了一模一样的两条串着珠子的红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