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老周家里偷的吧!你真该去死呐!】
何二爷跟那茶庄老板又骂了起来,那老板见他年纪大了,本来不想计较,这会忍不住,人高马大一米八九的汉子,一拳头砸在何二爷脸上,何二爷哎呦一声倒了,那铜壶滚到一边。
卖豆腐的推着车过了,卖馒头的就没那么好运气了,他吆喝着“热馒头”,踮着脚尖小心的在那冰溜子上面走,到那茶庄门口附近是一个下坡,他就一滑,坐了下去,身上的木箱子一开,热馒头滚了一地,冰天雪地里冒着热气。
一个热馒头滚到一双小脚的边上,一条薄薄的裤子,那风吹出她两条腿的形状,跟大筷子似的,脚上的布鞋有些挤脚,就踩在那冰上,让人看得都觉得又烧又挠。
那小孩估摸就五岁,看样子还更小,套着一件不合身的大衣,拿着篓子,里面放着一把豆芽菜和两根黄瓜。何二爷哎呦呦的追着铜壶跑,见那铜壶也滚到小孩身边来,忙追着捡起来,摔倒在地上,惹得路上的人都笑他,也笑那个哎呦呦捡馒头的。
一只冻得通红的小手捡起了那个热馒头,她惊恐的看见一只苍老的手握住自己的手,那个满是皱纹的皲裂的嵌着泥的脸鼻青脸肿的流着血,就那么看她,紧紧拽住她。她吓得摔倒在地上,拼命踹开那双有力的大手,握着馒头飞快的跑了。
【小东西,你一定要逃出去!你一定要逃出去啊!】
孟魂几人在奉天市住了一晚,第二天大早便提着简单的行李准备退房了。他们的时间都很准时,几乎是同时从房间里出来,元宝开心的围着一晚没见的谢星河和小春转圈圈,小春正在接电话,敷衍的摸了摸元宝的头。
小春快步走进电梯,偷偷和电话对面的人讲着悄悄话,孟魂和谢星河随后也进了电梯,小春对上孟魂的眼神,还警惕的转过身去,孟魂忍不住一笑,撞了撞谢星河的胳膊,说道,【业务员小杨。】
电梯的空间不大,小春听到之后,立马生气的瞪了过来,不让她说。
谢星河迟钝的问,【什么业务员小杨?】
小春从角落挤过来,【我待会跟你说。】之后迅速挂了电话,她打断正要说什么的孟魂,小推了她一把,气鼓鼓的说,【你好烦!】
谢星河后知后觉的看小春跺脚,还不知死活的继续问,【什么业务员小杨,他做什么业务啊?】
小春想了想,划开手机,说道,【都有什么业务啊,我看看嗷……炒粉炒面,民事诉讼,老年保健,银行理财,房产抵押,淘宝助力,蜂鸟专送,土建施工,长途货运,文案美工,代理记账……】
谢星河,【……】?
到底几个业务员小杨啊?
谢星河疑惑的看向孟魂,她不怀好意的看向小春,不知在试探打听什么,小春气急败坏的打她,【还不都是因为你!非要什么摩天轮!】
等下?
摩天轮?
电梯到了一楼,孟魂已经走了出去。
谢星河想起来他昨晚被孟魂打断之前想说什么了。
不会吧?
不会吧?
她不会——
真的买了个摩天轮吧!
大沣河有东西两条大街,两条大街交汇的地方,是整个镇上最热闹的地方。
孟魂来过这里,这里的路还是和之前一样的窄。
小春裹紧她的大衣,边走边搓起手来,谢星河不顾什么绅士风度,路边买了个老爷帽戴上了。
孟魂记得这里。
这原先是磨坊,再过去是扎纸人的,马车的轮子总是卡在缺了一块砖头的缝里,那是药铺,旁边是一个洋人开的诊所。卖豆腐的推车从这里过,卖馒头的老头也常在这里摔跤。
【这里。】
谢星河看了看导航,把陷入一段回忆的孟魂叫醒了来。谢星河指了指路边的小巷,带着几人一头扎了进去,【你要找的那个,一百年年前在这里当村长的,他家人就住在这里。他孙子今年都88了,他家人说他瘫痪好多年了,话也说不清的,连自己的老伴都记不得。可能根本记不起那个时候的事了。】
孟魂只是默默跟在他后面,她觉得很冷,把手缩到了大衣里面,揪紧了毛衣,还是觉得冻得不行。
小春将手揣兜里,四处看了看,说道,【真没想到你是东北这疙瘩的。】
【不过也找不到别的人了,反正——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碰碰运气了。】
谢星河在一户人家门口站定,这家有一个大院子,边上都是他家的围墙,他家门口有三层台阶,门是刷着红漆的两扇木头门,门上贴着关老爷。
谢星河上前扣了扣门,不一会就听见布鞋摩擦着地面的声音,一个妇女过来应门,见是陌生人还愣了下,立马想到是之前联系过的客人,便请进了屋。
炕上有几个人看着电视,屋里暖和了不少。谢星河和热情的妇女寒暄了几句,在她的带领下拐进了一楼靠近后院的房间。
铺面而来是一股不太好闻的药味,床榻上孤零零躺着一个皮肤发皱,骨头干瘦,头发也没剩几根的老人,他的眼神空洞,见有人进来,只是看了一眼,就继续看他的电视了。
【姥爷,这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想找你问事情那个?你记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