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即将解开的一瞬间,玉佩有了自己的想法,绑在腰上的绳子承受不住重量,断了。
断了的玉佩孤零零的在空中坠落,仿佛下一秒就要摔成碎片,再也恢复不了原样。祝含章不想看见那样的场景,千钧一发之际,她伸手去抓,扑了个空。
玉佩滑过她的手掌,往地下掉落,一想到马上她就要亲眼目睹一块宝玉破碎在她眼前,那样的残样,她不想看到。
祝含章闭上了眼。
玉佩碎掉的声音并没有在耳边响起,她缓缓睁开了眼,那枚玉佩完完整整的在她眼前。
“哈哈哈……”马文才笑弯了腰,他说,“祝兄,你这妹妹着实可爱。”
祝含章一脸迷惑,不知所然。
祝元亨也跟着笑了起来,摸了摸她的脑袋:“是啊。太讨人喜欢了,这可怎么办?”
她结结巴巴:“我……你们……”
画风突变,马文才拉着祝含章的手腕,将玉佩放在她手心,温和的解释说:“玉一向有灵,我看我这枚玉佩很喜欢你,送你了。”
祝含章盯着手里突然得来的玉佩,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求助性地看向她哥哥。
“收了吧,他不差这一枚玉佩。”
听到祝元亨这么说,她才握紧玉佩。
看得出她不自在,马文才又道:“这样,你回答我个问题,算是买卖玉佩的价钱。”
祝含章支楞着耳朵,“好。”
“我和你大哥哥谁更好看。”
她不假思索,回答:“你。”
这次答案他很满意,乐得不停拍手。
祝元亨对于他的执着的问题,无奈地耸了耸肩。
祝含章低头不语,这样的马文才是书上不曾描述的人,是《梁祝》小说中截然相反的人。她有些不敢相信,这样的人后来会因为祝英台变成小说里的那样。
“对了,”祝含章想到她来这里的目的,为了帮祝英台的爹准备寿辰礼物,但偏偏马文才在这里,她拽了拽祝元亨的袖子,小声问,“大哥,叔父生辰礼物你准备好了吗?”
这位靠谱的大哥爽快的回答道:“好了,还是马兄陪我一起找的。”
和马文才一起挑选的。祝含章心底一惊,这是不是代表马文才已经知道了祝英台?
第3章 大家都是一家人
她哭丧着脸祝贺:“是嘛,那可、真是太好了。”
事实上一点儿也不好,要是马文才知道祝英台,那她近水楼台的机会可是打水漂了。
“三妹妹,”祝元亨不嫌事大,继续说道,“这次去叔父家,马兄和咱们一块儿,他也有请柬。”
“什么?不行。”
事情不能再糟糕了,要是马文才见到祝英台,一见钟情,那岂不是她穿书穿了个寂寞。那还怎么拯救求而不得的失意少年,那梁山伯与祝英台岂不是还是悲凉的结局!
不行,就算马文才注定会喜欢上祝英台,那也一定要在书院知道祝英台是女儿身之后,不能提前就喜欢!她不同意!
祝含章决定了,一定要找个时间偷偷时机,将马文才手中的请柬顺走。
说到做到,当机立断。祝含章堆着一个纯真的笑容,为这两个目光中充满迷惑的少年解答,“我的意思是你们都有请柬,只有我没有,这不公平。”
祝元亨摸了摸她的脑袋:“说什么傻话呢,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一张请柬就够了。”
鬼使神差地,祝含章顺口接道:“听见了嘛,马佛念,咱们都是一家人,一张请柬就够了……”
所以,……你的那张不要了吧。
这句话她没敢说出口。
马文才怔了片刻,他想,谁跟谁是一家人?
被自己说出口的话惊呆了,祝含章咬着下嘴唇,一副快哭了的模样,只恨自己嘴快。
祝元亨的脑回路曲折迂回,又意外得和她合拍,竟然赞同她的想法:“是啊,三妹妹说的有道理,都是一家人。”
呼——
祝含章松了口气,化险为夷。
“对了,大哥哥,你们为叔父挑选的寿礼是什么?”
祝元亨和马文才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那和煦的脸上带着一丝为难,“和田玉。”
她很给面子:“哇塞,听起来好棒。”
“其实,”祝元亨还想说些什么,立马止住了,换了句,“马兄挑的。”
好了,拍马屁的时间到了。
她点头感慨了句:“长得好看的人眼光也相当好。”
马文才歪着脑袋看向她一本正经拍马屁的模样,眼底蔓延起了戏谑,调侃道:“哎呦,自家人的三妹妹,你看都没看那块儿和田玉,便直接夸赞我的眼光好,让我受宠若惊。”
看来这句夸奖他不受用,祝含章面不改色地解释:“不至于,不至于,您看着也不像品味极差的人。”
“这倒是,”他毫不客气地收下她的“夸奖”。
不过,还是要吐槽一句,明明祝元亨约好了要和她一块儿挑礼,但她来了后,被告知礼已经挑完了。感情这是玩她的?
“哦,对,”祝元亨手握成拳在空中滑了一下,突然想起什么,“三妹妹,马兄不日和咱们一同出发去叔父家,临行前还要去买些东西做准备。偏偏这几日,咱家生意上的事情忙不过来,我陪不了他,你看你有没有空余时间陪他去一趟。”
独处的机会,祝含章频频点头,像是被打了鸡血,亢奋不已:“当然有,什么时候都有,就没有忙的时候。”
祝元亨和她对视一眼,眼里冒着星星,带着赞许和鼓励。她明白了,原来如此,他让自己来的原因就是为她和马文才两人创造单独在一起的机会,会还是大哥会呀。
祝含章和大哥一人说一句,马文才还没反应过来,这结果就定了。
祝含章也不浪费时间,直接拉着马文才一同逛街。
说来也尴尬,临走前,她还特意向大哥讨了十两银子,想着,临走带的东西无非就是些特产之类的,能有多贵?如果马文才有看上的东西,她大手一挥,直接买了送他。这既添了好感度,又还了他送玉的人情。
人算不如天算,在她前一秒刚气势磅礴地说出“不用客气,我买给你”这样的豪言壮语后,下一秒掌柜捧着托盘送到他俩面前,里面装着至少三十种饰品,两眼冒光地看着两只待宰的羔羊。
她欲哭无泪,“麻烦、您……介绍介绍。”
“哎呦,小姐是个爽快人,”掌柜兴致高昂地介绍,“看看这只金簪子,它可不只是支簪子,头尖出锋利得很,危机时刻还可保命。”
金簪子,不便宜吧?
她默不作声。
掌柜没有看出满意的意思,继续:“这个扳指,春秋时期的东西,也算是个老宝……”
没等掌柜说完,她直接打断:“不吉利。”
掌柜作罢,重新拿起了一把折扇:“这扇面的列女可是出自卫先生之手……”
扇子?送扇无相见。这含义和她的想法相背,她要得可不是不见,而是天天见,果断拒绝:“寓意不好。”
老板顿了顿,想要解释:“小姐,自古互赠扇子便是表达情谊的——”
说着,他偷偷看了一眼马文才,却见这人并不在意,只饶有兴趣地盯着女生,便止住了口。
再次拿起一个介绍,被她以“不合适”为由推辞掉。
马文才自然是听见了祝含章之前夸的海口,从一开始就交叉着胳膊,一脸看好戏地盯着她,看她能送他什么东西。
老板又介绍了十几样光彩夺目的精品,被她已各种不同的理由拒绝了。
老板渐渐失去耐心,怀疑面前这人是不是捉弄他,冷着脸道:“是我这里的东西不合姑娘心意还是姑娘根本就、买不起?”
她满脸躁红,“我……我……”
马文才嘴角上瞥,悠悠收回目光,虽然早就听说闺阁中的小姐每个月都有月钱,但数量有限,不会太多。但怎么这么少?一个像样的饰品都买不起?
他伸了懒腰,随手一指:“除了那个,其余全包了。”
老板大喜,语气谄媚许多,大喊一声:“好嘞。”
祝含章眼见着老板手脚利落地将除了扳指以外所有东西装起来,不自觉地摸了摸扁平的荷包,痛心疾首,只想扇自己几巴掌。
这下好了,把她卖了都买不起。
要不,一个极其不道义的想法出现在她脑海中,逃票?
她的脚小步小步地往门口挪去,马文才伸手提起她的衣领,将她拽在身边,胳膊肘懒散地搭在她的肩上,防止她逃走。
老板将东西递了过来,巴巴问;“哪位结账?”
她垂着脑袋,打定主意装聋子。
马文才报复性地揪了一把她的头发,心情愉悦地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老板,阔气地说:“不用找了。”
老板接过,又惊又喜,连着道了几声:“多谢少爷,多谢少爷……”
出了门,祝含章一直揉着发疼的脑袋,埋怨马文才下手狠。
瞧出她不乐意的样子,马文才善解人意道:“这都是为我家人买的,不算是我的东西。三小姐可不要忘了送我东西呀。”
看看,多么善良的孩子。他刚才哪里是揪她头发,明明是爱的抚摸。
祝含章目光闪烁,频频点头:“我当然没忘记。我现在就给你挑。”
走了没几步,街边有一个花卉小贩叫喊着:“树苗大减价,买一送一……”
他的声音在喧嚣的街市并不突出,只是“买一送一”的活动让祝含章心动不已。反正是她挑礼物送人,那送什么随她心意。
她停下脚步,指着罗青松树苗,“这也是买一送一吗?”
小贩从善如流地回答:“小姐好眼力,今年移栽的树苗太多,大伙儿都不稀奇,这才折扣甩卖。”
祝含章不赞同他的说法,“有人稀奇,有人不稀奇,我是非常稀奇。”
小贩呵呵笑了几声。
这次,祝含章给钱真快,一两银子买了十八棵树苗。
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二十文被她花出了千万两的架势,她慷慨地将树苗全部赠予马文才:“马公子不必客气。”
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含章送树苗,胜在数量多。
马文才假笑道:“三小姐怕是记错了,小生今年十七。”
言外之意还多一棵。
祝含章道:“多的那一棵算是马公子十八岁生辰的礼物。”
马文才僵着脸,他还没听过这种话呀。
马文才嫌弃得要命,却又不好直接扔了,铁着脸吩咐了句:“送到祝府去。”
回去的路上,祝含章和马文才一同坐在马车里。
在必经回府的路上,马车猛地停下,车里的两人由于惯性使然,一头往前栽了过去。马文才最先反应过来,他一手扶着座椅,一手上前去抓祝含章的袖子,避免她摔个鼻青脸肿。
在马文才的帮助下,祝含章没有摔跤。
她感激地朝马文才笑了笑,隔着门帘寻问马夫:“这是怎么了?”
马夫回答:“前方有人在书摊闹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闹事就闹事,咱们绕开走。”
“是。”
马夫架着马车避开人群拥挤的前方,有意拐进另一条小道。只是闹事的声音太大,祝含章在车里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一个男生嚣张跋扈地骂道:“不过是个穷书生,小爷愿意出钱买,就是给你面子,你还给脸不要脸。你拿着字画问问,看谁认识你梁……”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重要角色梁山伯出现】
第4章 读书很重要
还未缓过劲儿,身体先做出反应:“等等。”
马夫一头雾水地停了下来。
祝含章开口:“你去打听打听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过一会儿,马夫便将打听的事情一字一句地告诉她:“摆摊的是个姓梁的书生,一幅字画卖五文钱。有位姓吴的公子嫌他卖得贵,说他讹人,一把掀了书生的摊位。”
祝含章听后,取下荷包,将剩下的所有银子倒在手心中,递给马夫,徐徐说道:“也是个可怜人。书生便只做书生该做的事即可,找个学堂好好学习,考取功名远比现在厉害得多。”
说完,祝含章仔细地品味着这番话,这样□□裸地暗示梁山伯去书院读书,加快故事进程,对不对?她是这样想的,如果梁山伯早日和祝英台更早相遇,那祝英台一见钟情的戏码提前,她便不用心惊胆战地担心马文才遇见祝英台。她也有充足的时间和马文才在一起培养感情,双赢啊!
马文才眯着眼看祝含章给陌生人送银子的架势,联想到她给自己花钱的样子,顿时觉得不开心了。
刚才还在挑打折的东西,现在却大方地给别人钱?
他一个送玉佩的,还不如一个陌生人。
回到祝府,马文才一言不发地自个儿先下了马车,不管祝含章。
他离开得利索,祝含章以为他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便没有在意。
紧接着祝含章也下了马车,她家大哥哥和二哥哥在门口站着。她看见他们俩,亲切地喊了声:“哥哥。”
祝硕博怀着抱着一只粉色的小猪,看见她和马文才一先一后从同一辆马车上下来,脸色不怎么好看,一边摸着猪的脑袋,一边振振有词:“你可能不能学坏哦。”
祝含章不甚在意,读书人嘛,男女之蒂看得极重。她还是可以理解的。
祝元亨瞅了一眼他弟弟,有些顾忌,弯着腰,小声在她面前问道:“你们怎么了?马兄看着不怎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