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含章一脸疑惑:“他不高兴吗?”
行吧,问了也是白问。
两位哥哥站在一块儿,祝含章顺口问了句:“大哥哥,你们怎么不进去?”
祝元亨回答:“一会儿有人要来作客。”
“哇塞,”她十分给面子,“那辛苦哥哥们了。我先进去了!”
“好,”祝元亨点头,又看了一眼祝硕博,清了清嗓子,交代了句,“乖乖待在房间里。”
她乖巧地应道:“知道了。”
晚间的时候,餐桌上只有祝含章和她母亲。原本约好一大家子一起吃饭的,这会儿只有两个人。祝含章从母亲的脸上看出失落,便随手抓着一个人问:“大家怎么都在忙什么?”
那人回答:“府里来了客人,少爷们在陪着,老爷则是是在书房忙事情。”
祝含章点了点头,示意知道,又突然想起马文才,“那马公子怎么不在?”
“这……”那人犹豫了一会儿,“公子说他不饿。”
“哦,”祝含章深深看了那人一眼。
她跑到母亲身边坐下,安慰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礼节要顾得周全,正事也不能不做,母亲就稍微体谅一下吧。这不,还有我陪着你吃饭呀。”
祝母脸上扬起一丝欣慰,埋怨中带着心疼,说道:“还好有你,不像你那哥哥们一样,一年到头连陪我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这还是愿望她的两位哥哥了,自从祝元亨做生意回来,他们兄妹三个可是每顿饭都陪着她呢。
祝含章继续哄着:“母亲放心,以后我可会一直陪着您呢!”
这顿饭吃下来,虽然人少,但不冷清。祝含章一直喋喋不休地说话,逗着母亲开心,有几次险些被噎到。
母亲吃完饭,被人扶着先回房间休息,留她一个人继续吃。
祝含章夹了一口鱼肉,含在嘴里,猛地起了件事情,咽下鱼肉。差人将先前回答问题的人找了过来,问道:“马佛念为什么不来吃饭?”
那人被指名道姓的找了过来,心中慌张不已,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这,这……”
被人跪着,容易折寿啊!
看他这样,祝含章有些无奈,她温和地向那人解释:“赶紧起来,我就是想多了解了解马公子的情况。”
那人一脸疑惑,随后恍然大悟,原来小姐是怀春了。
祝含章自然是不知道这人心里想的,只是这人乖乖站了起来,沉稳了许多,添油加醋道:“听说马公子下午回来后,一直在房里没出来过。连伺候他的书童都不见,旁人更是见不着。应当是心情不好。我瞧着马公子中午也没吃多少饭,这要是晚上再不吃,那……”
听这么说,那马文才可不仅仅是心情不好,是心情极其不好。
莫非真如祝元亨的意思,这人和她一同逛了躺街,回来心情就变了?
祝含章思索了一会儿,想到前些日子砸的核桃,倏然放下筷子,来了主意。
她对着小桃吩咐:“小桃,我前几天不是砸了许多核桃吗?你去厨房用它熬些粥。再做几个开胃的小菜,不用做得太好,低常发挥就好了。”
小桃不明所以,却依照吩咐去做。
瞧着没别的吩咐了,那人也告退了。
没过一会儿小桃呈着才上来,她按照祝含章的口味煮了核桃芝麻百合粥,以及三道小菜。
虽说是低常发挥,但依旧色香俱全。
软嫩滑爽,好吃可口。
“味道好极了,”祝含章十分满意,她拉着小桃的手,真诚的道歉:“小桃,实在对不住了,我可能要假装这饭菜是我做的,去哄哄别人,你可千万不要生气。”
小桃有些诧异,先前她还在想为什么要跟平日里做的不一样,现在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要哄人啊,她偷笑着:“小事儿,小事儿,我可是会保密的。”
提着饭盒去马文才院里,院里静悄悄地,祝含章踌躇了一会儿,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屋内没有点灯,一丝光亮都没有。
祝含章再次敲门,这次还添了自我介绍:“马公子,是我,你在吗?我见你没吃晚饭,特地做了些吃的,给你送过来尝尝。”
屋内还是没有一点儿动静。
屋里难道没人?
祝含章怀疑地放下饭盒,捏起裙角,准备朝门踹去。
也是巧,就在她即将碰到门扇时,门开了。她赶忙收住动作,却还是踉跄一下,差点一头栽到地上。
她扶着门框,不停地拍打胸口:“哎呀,吓死我了,还好没摔跤。”
马文才迅速的将伸出的胳膊收了回去,双手背后,轻咳一声:“祝三小姐有事吗?”
祝含章提起饭盒,将它展示在马文才面前,笑嘻嘻地说:“我来给你送饭。”
马文才瞥了一眼,问了句:“你做的?”
话是这样说的,但他还是侧过身,让她进去。
祝含章摸黑进了屋,边走边说:“当然了,想着你没吃饭,特意做的呢。”
马文才看她跟瞎子一般,走得十分费力,跨步走到桌前,掏出火折子,将煤油灯点燃。顿时屋里光亮了许多。
祝含走到桌子旁,自顾得打开饭盒,把里面端出饭菜。
马文才坐了下来,看着桌子上品相不错的饭菜,迟疑地开口:“能吃吗?”
这话怎么听着怎么有些侮辱的意思?祝含章心中生出一丝不满,但又想到这饭菜是小桃的手艺,便克制住不满,“能不能吃,要试试才知道嘛。”
她扬着笑脸递给马文才一双筷子,随后动手去盛粥。
马文才夹起一片竹笋,不确定地又问了一次:“这是竹笋?”
祝含章空闲之余看来一眼,“对,还有酸甜斋和糖醋小排,你都可以尝尝。”
“哦,”马文才应了声,“我不喜欢吃甜的。”
祝含章停顿了片刻,盛粥的手抖了一下,粥溅出了几滴。
那就比较糟糕了,除了竹笋炒肉不是甜的以外,其余都是。
“是……一点甜的也吃不了吗?”
马文才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粥,慢慢道:“也不是,是不喜欢吃,但也可以吃。”
他尝了一口竹笋,又接过祝含章手里的粥,“味道还不错。”
听到这么回答,祝含章放下心来,“那就好。”
看到马文才每道菜都尝了几口,祝含章满意地点了点头,又从饭盒里拿出一双筷子,准备一块儿吃。
马文才抬头,疑惑地盯着她。
祝含章无辜地解释:“我晚上也没吃饭。”
她整个晚上都在哄母亲,确实没吃几口饭菜。而且在她眼里,只要是没吃饱,那就叫没吃饭。
马文才愣了一下,收回目光,继续吃饭。
不仅如此,他还主动为她夹了菜。
祝含章受宠若惊,她看着碗里的菜,想着其他的事情。
可能真的饿了,马文才胃口大开,将桌上的饭菜吃了大半。
祝含章将腮帮子塞满,边嚼边思索,到底怎么样才能将马文才手里的请柬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
就在她盛粥的时候,她很不小心地瞥见这个房间的床塌上的枕头下压着一张红色的纸。直觉告诉她,那就是白日里的请柬。
吃饱喝足后,两人干巴巴面对面地坐着,祝含章费劲脑汁地想着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
“马公子今年也快十七了吧?”
“还有两个月。”
之后说些啥?
“也快娶妻了吧?”
“快了,家里没妻也没妾,”马文才停了一下,继续说,“家里人催着,也有媒人上门说亲,但我都没同意。”
祝含章点了点头。
接下来说什么呢?祝含章回忆着每年过年亲戚的关系的问题。
是不是该问学业怎么样?工资是多少了?有没有心仪的人?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要小孩儿?以后怎么打算?
祝含章又偷瞄了一眼马文才,这似乎不适用于他呀。人家是高富帅,想什么时候结婚就什么时候,她也管不住啊。
这个时候马文才开口了,“祝三小姐觉得读书人怎么样?”
读书人?在现代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祝含章,实事求是的回答,“读书挺重要的,知识的熏陶可以知廉耻,辨是非。对每个人都来说,都是必不可少的。”
说完,祝含章又补充了句,“不要喊祝三小姐,听着别扭,你喊我名字吧。”
马文才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窃喜,这是他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一点儿,他低声喊着,“含……章……”
这其中停顿的时间够长啊,祝含章以为他念着不顺口,“你要是觉得含章不亲切,也可以喊我的字,菩怀。”
“含章,”这次他喊得极快,耳根处染出了不易察觉的红,很快,恢复正常。
第5章 总有人言不由衷
随后,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你是不是很欣赏读书人啊?”
祝含章仔细想了想,她的时代接受教育,学习知识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但这要是换在这里,读书学习就要克服很多困难。考取功名也相比现代要难了很多,这么一想,确实是一件让人佩服的事情。
她点头,这样认同。
“所以,”马文才很想问她,所以,这就是她在街上将所有银两都给那个读书人的原因。
见马文才迟迟不说下文,祝含章问:“所以什么?”
马文才朝她笑了一下,恢复成不正经的样子,“所以,含章也可以喊我名字,不用那么拘束。毕竟白日的时候,你喊得可是十分顺口呢。”
什么时候?祝含章想不起来。
聊了一会儿,马文才有些逐令送客的意思,将桌上的碗筷收拾了一下,塞进饭盒里。
祝含章眼见着请柬离自己一步之遥,心里急得要命。在无计可施之时,脑子一抽,直接跑去马文才的床上躺了上去,闭着眼睛睡觉。
马文才被这一幕看得一愣一愣,他立在原地,久久才回过神,“祝含章,你这是在干什么?”
她腆着脸皮,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酝酿很久的台词:“睡觉啊!”
饶是马文才听到这话也面红耳赤,招架不住,他拿袖子遮住了,“那你怎么睡在这里?”
瞧他将自己的脸捂得严严实实,祝含章坐了起来,飞快的将枕头下的红纸拿了出来,藏在袖子里,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哎呀,我把这当成我自己的房间了,对不住,对不住。”
说着,她穿着鞋子从床上蹦了下来,小跑至桌前拿起饭盒,一刻也不停留,直接跑了。
作为一个礼貌的孩子,她还不忘跟马文才告别,“佛念,那我先走了。”
回到自己屋里,祝含章翻开请柬,上面写得确实是邀请马文才去参加宴席的话。
还好,及时偷拿了回来,祝含章松了口气,随意将它夹在桌上的书籍中。
小桃细心,知道她胃口大,担心她吃不饱,在她没回来之前,已经重新摆好了一桌子好菜。
也算是阻止了马文才去见祝英台,祝含章心里高兴,又吃了些宵夜。
可能没有人跟她一般,一晚上吃了三顿饭。
夜里的时候,祝含章因为吃得太撑,胃里积食消化不良。她揉了揉肚子,随意披了件衣裳起来散步消化。
初春的夜还冒着凉气,她捏紧衣领在院里来回渡步。
院子外似乎有悉悉唰唰的脚步声,她支着耳朵,仔细听了一会儿,确认外面确实有人。
这个时间还有人散步,难道胃里积食的不止她一个人?
她出了院子,在月光的映射下,眯着眼睛看见一个人弯着腰在草丛里摸索。她猫着脚步,悄悄地绕过去,准备看看到底是谁?
在和这人一步之遥处,她伸出手拍了一下那人的肩膀,那人立马僵住不动了。她等了一会儿,这人还没有转身,再次拍了拍他的背。
那人慢慢地转过身,双手捂着眼睛,嘴里念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他的腿止不住颤抖,畏畏缩缩的。
瞧着这人一副被吓掉魂的样子,祝含章无奈:“那个……”
“啊,菩萨保佑,我只是在找东西,真的什么坏事都没做过啊……”这人一个紧张,瘫坐在地上,又立马反应过,跪在地上,拜了起来。
这架势着实吓了人一跳,祝含避开这人跪的方向,解释道:“大兄弟,你看看我,我是人啊。”
这人声音稚嫩:“我不看,我不看,看了会没命。”
祝含章接着解释:“不会没命的,我是人,不信你看看。”
这人十分执拗:“我不看,我不信,你休想妖言惑众。”
这人捂着眼,倔强地不肯移开手看她。
祝含章有些头疼,突然指着一个地方,感叹一声:“咦,那是什么?”
这人立马放下手,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什么都没有。
祝含章感慨了一声:“你终于肯放下手了。”
隔着月光,祝含章似乎感觉到这小伙子有着万分委屈:“你骗我。”
这孩子的声音太委屈了,像是下一秒就要哭了。祝含章有些无措地哄着:“你先别哭啊,我只是想让你看看我,是你先误会我是鬼的。”
“谁哭了!”这人咬着牙,刚才的委屈全然不见,“我男子汉大丈夫怎么会哭!”
眼见这人又恼了,祝含章连忙又道:“对对对,你没有哭,是我,是我,误会你了。”
听到她这么回答,男生平静了不少:“也不能全怪你,我也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