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这是又在佛堂里呆了多久？”张菁皱着眉，“你的腿不好，大夫都说了你不能久跪。”
“没多久，没多久。”张三娘子左看看右看看，稀罕的拉着两个女儿的手，脸上难得露出灿烂的笑容。“只是这么多年礼佛，我都习惯了。每日里不在这里呆上一会儿，晚上都睡不好。”
“干娘你晚上又睡不好？”杨纯说道：“上次那个大夫开的药没用了么？”
“那大夫尽会开些苦药渣子，我可不爱喝。”张三娘子虽已年约四十，但看上去和个二十来岁的姑娘也差不多。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像撒娇一般。
是了，杨纯了然，她们全家都是喝药困难户。
“既然干娘你不爱喝，那咱们就不喝。”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杨纯对她不喜欢喝药这件事可以说是完全的理解。
“磨人精，你说什么呢！”张菁瞪了她一眼，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这儿添乱。
“哎呀，小仙女你别急啊！”杨纯可不是无的放矢，“我曾经在我们公司的福利表里面看到过一种香薰，那香薰是用花草做成的，不仅非常好闻，还能助人安眠。我待会儿就去给干娘换几个来。”
“那东西是不是很贵？”张三娘子按着杨纯的手，有些担忧，“你那个积分可不好赚，我这又不是什么大毛病，没必要动你那边的东西。”
“不贵不贵。”杨纯挽着张三娘子的胳膊，“而且你女儿我这已经算立业了，给干娘买点东西算不了什么。”
“嗯！是算立业了。”张三娘子看着杨纯傲娇的样子直笑，“别人都是先成家，后立业。你呢，这事业也立起来了。”她眼含打量，“准备什么时候成家啊？”
“哎哟，干娘，我可不急啊。”杨纯知道自己脸上是藏不住事儿的，害怕□□娘看出端倪，连忙埋在她的肩上撒娇，“而且小仙女比我大呢，怎么也该是她先成家才对。长幼有序嘛！”
“也是。”张三娘子也是从小学诗书礼仪长大的，闻言转头看向另一边的张菁：“菁儿准备什么时候成家？前几日人玉还来家里找你呢……”
从小到大你都只会祸水东引这一招！张菁对着杨纯吹胡子瞪眼。见自己亲娘看过来，又连忙收敛了表情。
“我的亲娘大人啊，我都说了好几遍，我和顾小妹是不可能的。”张菁坐到一旁，满脸无奈，“他要是下次再来，娘你就帮我说说清楚吧。”
“乱讲，人家也没开口，我怎么说清楚。”张三娘子轻轻拍了下张菁，“还有，人家人玉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孩子，你怎么叫他，什么顾小妹。”
“他脸比我还白，而且一见我就脸红结巴，比我还像个姑娘呢……怎么不能叫顾小妹了。”张菁小声的在一旁嘟囔。
“好啦干娘！”杨纯抱着张三娘子的手一阵摇，“我和小仙女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咱们就不说这个了。”
把东引的祸水给拉开，这样下次才好继续引。这么多年来，杨纯这一招使得可谓是炉火纯青。
“干娘你想不想我？我好想吃干娘做的酿圆子。对了，上次给干娘你寄的珍珠发簪收到了么？那可是我从南海飞仙岛上买回来的。”
“好咯好咯，我这把老骨头可禁不起你这么晃荡的。”张三娘子也不是非要挑这个时候找自己女儿的麻烦，不过是话赶话的说到这里了。
见菁儿嘟着个嘴，满脸委屈的样子，当下心便软了。她们都还小呢，是不用太着急。
也就顺着说了下去：“珍珠发簪收到了，原来是南海的啊。我是说那光泽怎么这么好。”
“干娘喜欢就好。嘿嘿！”杨纯得意的冲张菁扬了扬眉：又救你一回！
你救我？这锅不是你甩我头上的？张菁不屑的努了努鼻子。
对于两姐妹之间的机锋，张三娘子从来都是当看不见的。“你们一路赶回来，路上肯定没休息好。”
她将两人往外赶了赶，“屋子早几日便重新收拾了，热水也让厨房准备了。你们俩快去洗洗，好好休息休息。晚点咱们再来说话。”
是有两日没洗澡了，还一路骑马扑了一身的灰。
杨纯嫌弃的闻了闻自己袖口，虽然什么味道也没闻到，但她此时已经觉得浑身开始痒痒了。当即跳起来，“那干娘，我和小仙女先去洗漱了。”
“去吧去吧。”张三娘子笑着看她们俩跑远，“这么大的姑娘，还和小时候一样毛毛躁躁的。”她挽起袖子，转身往厨房走。孩子们难得回来一趟，她得亲自下厨才是。
……
杨纯的院子并不与张三娘子和张菁的靠在一起，反而是单独放在了西南角。这是她小时候病重，张三娘子特地找人算过最有利于她养病的方位。
这个院子也可以说是她与公司联系的第一个锚点。
“让我来看看，最近有没有新出什么好东西。”杨纯抱着从柜子里拿出来的，原装版员工福利手册趴到床上。
“嗯……”她翘着双腿，一边翻一边计算着，想要在有限的积分里买到最划算的东西。“给干娘的香薰蜡烛……我看看，买五个吧。正好用到过年。”
唰……
“欸？这个是什么东西？”杨纯双眼发亮的看着册子里一盒绿色的种子：一种落地生根的藤蔓，跟随主人心意攻击敌人（消耗品）。
“这个可以买来试试，攻击型藤蔓，那应该和小仙女的鞭子差不多意思吧。”她捧着脸，幻想着自己一把种子撒下去，敌人就全被裹住，动弹不得的样子。
“咳！再继续看看……”
说来，也许是上龙快递公司也发现了快递员面临的窘境，这次更新的福利用品，竟然大部分都是攻击防御类的。
杨纯掰着手指算来算去，最后买了一盒绿色的藤蔓种子，一盒粉色的桃花种子，还有几张固若金汤符，一个源源不断水葫芦。
也可以算是武装到牙齿了！
第一卷 第40章
在家里休息的日子总是格外的美好。若不是派件催过来了, 杨纯觉得自己还能在家呆上个十好几天。
不过说起来，总感觉最近的派件有哪里不太对啊。
“磨人精，我听娘说, 你要去京城？”张菁穿着秋香色披风，掀开帘笼走了进来。
“是要去京城。”杨纯从榻上站起来, 去帮张菁解披风, “今日怎么穿上这东西了。”
自从张菁及笄后, 她便总仗着一身功夫, 寒冬腊月也只穿一身春衫。冬日的时候，她俩站在一块，一个裹成球, 一个还袅娜多姿的。可别提多让人羡慕嫉妒恨了。
“我才从娘那边过来。”张菁拉着杨纯的手, 坐到榻上，“她老人家说今日风大, 让我好生将这披风穿上, 莫着凉了。”
她如画的眉眼间满是无奈, “我一路走过来, 都捂出汗了。”
“是出汗了。”杨纯摸着她手心汗津津的，扯过自己的手帕给她, “哎……今年过年你可离我远点，我可不想再被你衬成一头熊了。”
“哈哈哈，我们磨人精就算是熊，也是白白胖胖最可爱的那一头。”张菁笑撑着榻，想起了去年打雪仗, 杨纯被埋在雪里半天扑腾不起来的样子。
“你才白白胖胖的呢！”杨纯送了对白眼给她，“对了，你这个时候过来, 总不会是来找我闲聊的吧。”
“哦……我来是想说，我和你一起走。”
“你也去京城？”杨纯说道，“你去京城干嘛？”
“我不去京城，我去蜀州。但我得让娘觉得我去了京城。”张菁冲杨纯眨了眨眼。
“哦……你想偷偷去干坏事。”逮住了张菁的小尾巴，杨纯不怀好意的笑道：“你去蜀州干嘛，你不和我说，我就去告诉娘！”
“你是告状精吗？”张菁反击道：“你去告诉娘，我就把楚留香的事告诉娘！”小丫头，你的小尾巴还在我手上呢！
好吧！杨纯权衡了一下，觉得好姐妹还是不要互相伤害了。
“那你还是得告诉我。楚留香的事我都和你说了！”杨纯挤在张菁身边，“说说嘛，说说嘛！”
“之前小鱼儿说要帮我找到活生生的燕南天。”张菁耐不住杨纯的水磨工夫，只得以手挡嘴，凑到她耳边道：“我刚收到他给我传的信了。就在蜀州！所以我得赶过去。”
“他找到了？？！”杨纯转头惊讶的看着张菁，“这才不到半个月的功夫，这么快？”
“具体的他信上没说。”张菁亦是满脸兴奋，“不过我猜他应该是有线索的，不然不会传信过来。”
她伸手捏住杨纯的双手，“这件事暂时不能让娘知道，万一又是一场空……”
“可，可我得去京城送快递，不能陪你去蜀州啊！”杨纯有点急，这快递还指定必须在八月十六的时候送到，早一日，晚一日都不行。
“我一个人就行。你去了也帮不上……”张菁见杨纯怒瞪着自己，忙改口道：“现在那边具体什么情形还不知道。要是真的需要帮忙，我肯定通知你。”
“这也太不巧了。”杨纯蹙着眉，从一旁的包里翻出个小木盒子，抓出五六颗粉色的种子和两张符纸递给张菁。
“这是桃花种，治伤的。用的时候直接用手掐碎就行。这个是固若金汤符，贴在身上可以抵御一次致命攻击。”
“你新换的？”张菁新奇的打量了下手中这粉色的种子，“你们公司的福利种类真是越来越多了。”
“前几日才换的。”现在荷包已经空空如也了。“早知道你要去蜀州，我就该给你换点其他的。”杨纯托着腮，一副愁断人肠的模样。
“你就别担心了。”张菁安慰道：“我行走江湖这么些年，现在还不是平平安安的。哪有你想的那么危险！你不会是被上次那个放虫子的女人吓到了吧？”
张菁越说越觉得有道理。以前她出门，也没见磨人精担心成这样。
“也不是被吓到。”就是第一次发现这个江湖真的好危险……她深沉的叹了口气。还是要好好打工才行！不仅得把自己武装到牙齿，还得把身边的人也武装上！
“江湖就是这样。”张菁搂住杨纯，“快意恩仇，潇洒如风。你若想要活在这个江湖上，就得学会适应它。”
她大概永远也适应不了。
……
从张家的翠翎园到京城不过五日的路程。
京城东门前，杨纯手中牵着小花，和张菁告别：“你到了蜀州就给我写信来啊！”
“好好好，我的小姑奶奶。”张菁笑道，“咱们都是一个人行动，我是不是也得叮嘱叮嘱你？”
“那怎么能一样。”杨纯不置可否，“我这在天子脚下，难不成还有人想不开在这里闹事？比你可安全多了！”
“我看不见得。”张菁举着鞭子往城门口一指，“京城门口什么时候有这么多江湖人了？我看这里恐怕也不太平，你自己小心啊！”
杨纯回头，果然瞧见城门处排队等着进城的人，大部分都一身江湖打扮。奇了怪了，这京城怎么忽然这么多江湖人？
“哎？”她转回去准备问问小仙女，可眼前哪里还有小仙女的影子。她早趁机跑了！
“臭仙女！你跑那么快干嘛？！你就不担心我啊？”杨纯气愤的踢了踢脚下的碎石子。可她心中也明白，小仙女这样的，才是一个真真正正的江湖人。
若她被人伤了或者是杀了，小仙女豁出性命也会为她报仇。可她独自一人在江湖上闯荡，小仙女却不会过分担心。
这大概就是属于江湖人的洒脱？
牵着马进城的杨纯歪着头想，不知道楚留香会不会也是这样……
待杨纯进城投宿后，总算明白这京城怎么忽然涌来了这么多的江湖人！
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约战，就约在京城太和宫内，就在明天！！！
难怪了！她就说这快递怎么是送到京城太和宫。太和宫诶，皇宫诶！她个平民老百姓怎么进得去。搞半天是叶孤城上京了啊！
“姑娘，您的甜水鸭，爆炒菜心，一品蛋羹来了。”笑容满面的小二，利索的将托盘里的菜摆到桌面上。
“多谢小二哥。”杨纯从荷包里掏出个碎银子，“对了，和小二哥打听个事。”
“姑娘是想打听两大剑客的比试吧？”店小二接过赏银咧开了嘴。
“你怎么知道？”
“嗨！不瞒姑娘，这几日里啊，十位贵客，八位都是打听这事儿的。”
“哦？大家都很关注这件事？”杨纯心里琢磨着，这人越多越好浑水摸鱼呀。就是不知道这水能有多浑了。
“自从薛衣人宣布退隐江湖。这天下第一剑的名号究竟该花落谁家，就成了天下剑客们最关心的事情了。”
店小二说起这些来，简直滔滔不绝，“前段日子，南海飞仙岛的叶孤城忽然给西北万梅山庄的西门吹雪下了战帖！”
“那战帖上写着：闻君得仙剑一柄，特来请教。”
“诶？等等，人家战帖上写的什么，你是怎么知道的？”你睡西门吹雪床底下了？
“陆小凤说的啊！”店小二一脸理所当然。
哦，陆小凤说的啊，那没事了！
“那小二哥知道怎么才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