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叫的人声彻底平息了下来,公子手下的杀手如鬼魅无声立在四周院墙屋脊之上,封住了所有能逃跑的路。
此刻只剩下熊熊烈火焚烧的声音,和呼啦的海风助长着火势。
终于有人说话了,“人都在这了?”段青荇拂袖,将几根粘满了血的丝线丢进了火堆中。
藏在天水坞中的拂衣阁内应半跪应道:“回禀公子,天水坞已无活口,但门派外的人……识得不全。”
啧,看来又出了岔子。段青荇垂眼看他,眼神暗不见底:“我一个个问过去了,这里可没有你所说的,知道常萤山消息的人。”
只这一眼一句,就吓得内应胆寒,段青荇方才丝线如网,肆意杀人的血腥模样,任谁看了都不敢当即与他相对,即使这人长了一张温柔的脸。
他忙催动起脑子,急切道:“我记起来了!有个哑巴,有个不知打哪来的哑巴,我爹说他可以解开歌谣的秘密,就是他不见了!”
为什么要跑呢,耽误得他要晚点才能去找林静含,段青荇皱紧眉头,脸上全是不耐烦,显得有几分扭曲。
段青荇不耐问道:“你可记得他的模样?”
“记得记得,他左眼下有一道刀疤裂到下巴,右脚跛了,剃了个光头,这些决计遮掩不了!”
“倒是详细。”段青荇示意,周围的黑衣杀手领命消失,天水坞附近的船只都被毁掉了,那人只可能往内陆逃窜。
指派完事情,段青荇又道:“没摸清状况就敢让我过来,借拂衣阁的手替你自己报仇,韦丛杰,你的胆子够大。”
这话吓得韦丛杰肝胆俱裂,他是天水坞帮主韦致丰的私生子,从小被欺压糟践着长大,仇恨着整个天水坞,才会被拂衣阁策反。
今次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让拂衣阁替他报了这么多年的仇怨,如今上头的兄弟父亲具亡,他未尝不能重建天水坞。
结果当下就被段青荇拆穿了心思。
“公子……公子……”韦丛杰膝行向前,“我愿重建天水坞,唯公子马首是瞻!”
段青荇微微叹了口气:“只怕你,还够不上,不堪大用。”没有他得父兄,一个没本事的私生子,江湖上没有人认,就什么事都办不成。
说罢段青荇就转身踱步离开了,手腕脚腕连同脖子仿佛被人用丝线提着,自动开始扭曲变形,韦丛杰痛得整张脸肿胀变形,天水坞最后的一声惨叫在夜空中扯裂。
即使杀了这么多人,段青荇心中的戾气仍消散不去,只是不显露在脸上罢了。
本来他是连去苏州的空闲都没有的,但是手下跟他回禀时说阁主出了佛殿寻林静含去了,他才匆忙去确认她的安全。
回去质问了那老不死的,老不死的也只是说去看一眼儿媳妇而已,即使这样,他仍不能放心。
“看来要晚些去泽川山庄见你了。”段青荇望着灿烂的天星,在旷静的海边仿若伸手就能摘到,他入梦般抬起了手,一遍又一遍地想着在远方的清皎女子。
等他足够强,就不用再忍受什么多的分别了,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们在一处。
盛夏的苏州,白日里的人总是恹恹,织云楼的热闹时辰还没到,姑娘们难得的在房中歇着,并没有多少人走动。
林静含帮着明修况奔走了大半月,总算是收集齐了足够的证据,让明修况递了折子上去。之后的事就与她无关了。
去泽川山庄贺寿的行程左右就这两日了,她便打算多陪着楚雪泽。
她惯常有中午小憩的习惯,只是如今地点从竹阙馆的院子,移到了楚雪泽的卧房之中。
阳光被拒之窗外,屋内的两人分享着一方昏暗,一方冰鉴缓缓输送着凉意,盛夏让衣衫单薄,林静含连被子也不盖,在床上假寐。
楚雪泽知道她这半月来的辛劳,如今得空便赶来找他,让楚雪泽觉得自己在林静含心中确实有了些许分量,他自然觉得开心满足。
在陪着她吃完了饭后,他也不睡,而是照着楼中的姑娘伺候客人一样,轻轻地给她捏腿,还不时低声询问力道。再喂她一口冰荔枝,简直是神仙般的享受。
林静含舒展了四肢,困倦慵懒地问他:“你去哪学的呀,是给谁捏过吗?”
“看着楼里其他姑娘这般照顾人,那些人都很高兴,我就记下了,想让你也高兴,并不曾这般伺候着别人,”他看着床上慵懒迷人的女子,问道:“你呢,可让别人这般伺候你?”
他总是时不时试探她,以期得知自己才是那个唯一与她如此亲昵的人。
林静含微微睁眼,先看到的是绣着雪松纹的雕花屏风,微偏过头就是楚雪泽那张勾人的脸,她摸了一把他细滑的脸蛋,说道:“我在山中学了几年的剑术,头一回进的就是织云楼,之后哪回不是来找你的,你不伺候我,那就是没有过嘛。”
闻言楚雪泽果然浅浅一笑,凑近了她,林静含驾轻就熟地在他唇上香了一记,逗得楚雪泽眉眼处都是温柔,神情柔和至极,看得出是极为满足的模样。
不知为什么,看着这样的楚雪泽,林静含总还觉得不够,只是亲吻,是不够的,似乎是什么催促着她,再贪婪一点,再放肆一点。
林静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了身子的,她贴近楚雪泽的耳际说道:“我想喝酒,楼里的酒。还有那些图册,我也想看。”
说罢就又躺了回去,眼睛里带着狡黠又得意的笑,任由残留的温热感炙烤着楚雪泽的整张脸。
楚雪泽初初闻言,心跳如鼓,呆呆地看着她,眸光闪动着惊讶,忍不住就想到了那件事上,难道说,含娘真的……想与他,做那档子事?他怕自己猜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