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的洗剑城楚雪泽醒来时,正值清晨,起身掀开薄被,四顾无人,身上的伤已得到了妥善的包扎。
这是一处内外相隔的套间,屋内陈设简单大方,望向窗外,是一处精巧的庭院,庭植奇花,竹径曲长,能听见鸟鸣,和风吹竹林的簌簌声。
银花碧影在窗边探出,而后又极快地转身隐没入了花丛之中。
这时有一小童端药进来,见着他起身了,笑道:“公子醒了,可觉有哪里不适?”
楚雪泽摇了摇头,问道:“含娘呢?”
小童将药碗放下,道:“公子问的是林小姐吗?她被城主请去了。”
“城主……这里是何处?”楚雪泽看着他,脸上苍白得吓人。
小童不明白这位神仙样貌的公子为何听了这话反应会这么大,但还是答道:“此处是洗剑城。”
听得这话,楚雪泽的脸色更是落寞,刘城珏那日说他和含娘……如今到了洗剑城她又被城主叫了去,莫非……
晨光照进屋内,他却如冰雪雕救的琉璃樽一般,察觉不到半丝的暖意。
彼时林静含正和刘无咎立于洗剑池边,此处地势极高,一块巨大的黑石上刻着洗剑池几个字。
脚下的草叶都覆盖着薄霜,人呼出的气能形成白雾,若是冬日,应是能看到雪的。洗剑池散着寒意,林静含和刘无咎衣衫都算单薄,却身形舒展,不见瑟缩之态。
池内清澈见底,趁着无数剑客的佩剑,有不少甚至称得上名动天下,他们退隐江湖之时,会将手中同伴生死的剑葬于此处。
“我记得你师父的剑就抛在了西南角。”刘无咎指点着说道。
林静含顺着看去,问:“陪了他半辈子的东西,为何说不要就不要了?”她按着携芳剑,从未想过会将它放进这冰冷的池子里。
“苏兄是看惯了生离死别的人,便珍视平淡的欢喜,我记得那日他直接扬手把剑丢了进去,转身就走了。”
确实……林静含想起她离开的那日,不舍的也只有师娘,“伯父当时也在吗?”她看向这面目慈和的前辈。
刘无咎捋着胡子笑道:“我幼时便和他相识,说是至交好友也不为过,自然是在的。”
“那伯父能和我说说他以前闯荡江湖的事吗?”
“哈哈哈哈,当然可以。”刘无咎慈爱地看着这个后辈。这么一说,就说到了午后去了。
和刘无咎、刘城珏一道用了饭,林静含就要回去看楚雪泽的状况。
目送着林静含离开,刘城珏着急地问道:“爹,那事……你与她说了吗?”
饭后,有下人送来热茶,刘无咎刮着茶沫说道:“没有。”
刘城珏急得站起来:“这是为何啊爹!是不是林伯父……”
“不是,只是议亲来回一趟尚需时间,哪是一说,没敲定的事就和人姑娘说,也实在是失了礼数。”
他又讪讪坐了回去:“原来如此……”
“静含确实是为武学天才,且心性冷静,你与她能结为连理,我也安心,以后多生几个孩子,洗剑城和青峰盟都有人继承……”刘无咎絮絮叨叨说着心里的想法。
这话听得刘城珏心热,当下也没在多言,他爹能这么说,大抵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只是他尚担心另一件事。
“若是静含不愿意……怎么办?”
刘无咎摆摆手:“不会,她是个尊师重道的好孩子,当年苏一白的妻子性命垂危,我用洗剑城的迷药相救,苏一白欠我一诺,她会应的。”
有了这话,刘城珏是彻底放心了。
半路上就听小童说楚雪泽醒了,林静含甚是高兴,转过洗剑城大大小小的屋舍回廊,就进了接待客人的风扬院。
这里的铺就的都是木质地板,她刚从洗剑池下来,靴子上踩了不少黑泥,院中无人,她便脱了靴子走进去了。
进屋就见楚雪泽坐在了桌旁,面前放着一碗药,他却在发呆。这是洗剑城内的名医开的,用以治疗楚雪泽所受的内伤,极是要紧。
林静含从后头揽住了他,就察觉到他比先前瘦了不少,问道:“为什么不喝药?”
楚雪泽见是她,眼中就是禁不止的惊喜,又为着林静含的亲近,而勾起了一抹笑来,说道:“在等药凉一点。”
林静含皱眉:“已经凉了。”
“你去哪了?”他转移话题。
问这话时,楚雪泽的心紧紧揪促着,害怕真的会听到她无所谓地说出自己和刘城珏有婚约一类的话。
“去了洗剑池,看看我师父的剑。”她答幸好不是,听到这话,楚显见地放松放松了下来,林静含抱着他,自然察觉到了他的变化,问道:“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