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若水依一行人走远了,若卿才放松下来:“以后不能再那般莽撞了,得罪了她们,我们在府中也难过。”
丫鬟道:“小姐,我知道了,真是多亏了那位姑娘的玉佩相赠,让我们又躲过了一劫。”
“你怎么办事的!”
若水依喝道:“她怎么还好短短的站在那里?!”
黑衣人面色难看:“大小姐,今日本是要得手了,都怪半路杀出来了个姑娘,直接就跳下去把那若卿给救上来了。”
若水依:“谁?!看清脸没有?”
黑衣人摇头:“当时情况危急,小的不曾看见那人的脸,只是她穿着华贵,应当是宫里的娘娘或哪家高官的小姐。”
“真是蠢死了!下次你若再失手,就不必回来了!”
王府内,徐公公可谓是急的火烧眉毛,一路都在想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要是让王爷看见了王妃一身湿漉漉的狼狈样子,定是会怪自己没有照顾好王妃,当场拔剑砍了自己脑袋。
“王妃。”
徐公公颤颤巍巍开口:“要不然咱们先去换套衣裳再进去?”
岚娇抖着滴水的袖子:“我觉得也是,这样进去对反……王爷好像不太尊重。”
“嗯!”
两人一拍即合,即刻就转身往回走。
“徐德才。”
阴恻恻的声音忽而飘来,听的二人当即一抖,寒毛直竖。
“这是要领着团子往哪去?”
徐公公回身,眼睛一闭道:“回王爷,没去哪,就是王妃衣服有些潮,奴才想带着王妃去换件新衣裳再过来。”
驰宴唇角微扬,笑的阴森:“哦?为什么会潮呢?”
“这……”徐公公咽了咽唾沫,这不出来了。
岚娇不动声色地挪着步子,想躲到徐公公身后,还没等她再动,前面的男人就发话了:“还不滚过来。”
“来了来了。”岚娇点头如捣蒜,一路小跑着过去。
因着裙裳有些长,她跑的时候两条小腿迈的艰难,乍一看像是驮着十多斤重的东西在卑微挪动一般,滑稽又可怜。
长廊烛火明亮,满院的冬梅随着晚风飒飒作响,抖落一地粉红,不听话的花瓣落在蠢团子的鬓发,像是白糯米沾上了花蕊,变得更为可口了。
这一幕放在驰宴眼里,就只见得蠢团子一张小脸白森森的,浑身都滴着水,两只小手像是受了冻,指节上泛出微红。
这么一小个人被赤红衣裳围着,像花朵的白蕊般,显得娇小可人。
“王爷?”
岚娇在他面前站定了,睁着双黑亮的大眼睛看他。
对上这么一双眼睛,驰宴心中每次都会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异样感觉。
且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日的话。
“跟王爷您在一起我很开心!”
“半刻都不想离开您。”
他有些别扭的别开脸,冷着声音道:“看我做什么?还不赶紧滚进去换衣服。”
“行,我现在就滚进去换。”
反派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毕竟这是以后的金大腿啊!
岚娇迈着两条小腿噔噔噔往屋里跑,丫鬟们见状烧水的烧水,换衣服的换衣服,生炉子的生炉子,原本还阴冷冷一片的屋子顿时就有了不少人气。
“王妃您是不知道,您没回来之前,这王府里阴沉沉的,谁都不敢大声说话。”
“是啊,王爷心情看起来不太好,对谁都是冷着脸,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门口望着,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只有王妃您回来了,我们才能松一口气。”
泡在水里的岚娇不解道:“王爷刚刚真那么可怕?”
丫鬟们点头:“对对对,真的是要冻死人的那种,王妃您是不知道,就前些日子,因为有个小姑娘扫地的时候声音太大,当天就被王爷下令处死了。”
“还有之前我们这来了个新人,因不懂府里的规矩,把王爷的花给淹死了,当时就赏了一顿板子,等人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是血,就只吊着一口气,隔天就走了。”
“在这里,真的是比在宫里同她们勾心斗角还难啊。”
听了这些,岚娇打了个寒颤,心想可真的不能再让反派大人杀人了,再杀下去,可真的没有威严了,不仅没了威严,还要成为被众人谩骂的滔天罪人。
“王妃,您这衣服真不用脱下来吗?”
岚娇道:“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丫鬟们也是奇怪,每次岚娇沐浴,这最里头的那件衣服她都不让别人给她褪了,都是得自己来。
也是,王妃年纪还小,想来应当是脸皮厚了些。
屋内,收拾妥当的岚娇被伺候着入了寝室,出乎意料的,这次驰宴居然没有熄灯,且还整个人端正坐在椅子上。
他阖眼,似是在假寐,岚娇拿出了今日从小宴上薅的糕点,想着得跟反派大人一起分享,也得留个好印象。
她献宝般的走过去,岂料这地毯起了一处褶皱,她一个没留意就被绊住了,当场就要上演个平地摔。
“诶诶诶?!”
在岚娇以为自己要脸砸地的时候,耳畔忽而起了一道风声,劲风掠过她发梢。下一秒,一只大手紧紧揽住了她。
“丢了脑子连走路都不会走了?”
头顶传来驰宴泛冷的声音,岚娇脊背一僵,感觉自己腰上这只手有种说不出来的膈应。
“没,没有。”
怀里人小巧的可怜,腰上那块肉又柔又软,指腹轻轻一按,便能触及到绵软的温热。
这是独属于少女的触感与美好。
鼻尖梅香萦绕,小姑娘纤细的腰肢就在自己手中。驰宴心中忽而又升起异样感觉,他迅速松开了手,将其背到身后瘫着张脸看岚娇。
岚娇面色复杂:……嗯?不是,您这是啥意思?我都还没说什么,您就先撤了?
这样子,搞得像我轻薄了您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来啦,谢谢大家的收藏,鞠躬~
驰宴:我不应该扶她……
岚娇:闭嘴吧你。
第38章
“王爷,王妃的药可要现在拿进来先熏着?”
屋外,徐公公声音有些抖,但好在说话还算顺溜。
因了王妃身子弱,太医院的人开了不少药过来,煎煮的,香薰的,热敷的,每日屋里都飘着一股子中药草的味道。
驰宴依旧板着脸:“拿进来。”
徐公公得了令,立马命人搬着香炉进去:“王爷,这香薰一个时辰便会自己熄灭。”
他瞟了一眼岚娇,朝着她挤了挤眼:“若王爷没其他吩咐,那奴才便先告退了。”
虽不在宫中,但这王府可比宫里的承明殿繁华不少,有院子有池湖,还有大片绿竹繁花,长廊交错,屋檐起伏,关是看一眼就能让人知道这儿的主人有多有钱多金。
府里的寝殿比宫里大了两倍不止,那香炉支在中央,阵阵苦涩的草药味在屋内弥漫开来。
闻着这味道,岚娇见身前的人皱了眉头,像是十分嫌弃一般的将头偏向一侧。
是了,她怎么忘了,驰宴是非常不喜欢药草的味道,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记得上次徐公公跟她说,有个小宫女手脚不干净,偷了宫里娘娘调理身子的药,误打误撞把药盒子掉在驰宴脚边,那瞬间驰宴的表情,冷的渗人,完全可以把人吃掉那种。
小宫女吓的不打自招,跪在地上直磕头,却还是免不了一顿见血的板子。
还有一次,太后拿了许多易玄师傅配制的药丸给皇帝服用,每天身上都是一股子药味加酒味,闻的驰宴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当天就叫人把皇帝丢到浴池里好好搓了一顿。
这般想着,岚娇眼皮都跳了好几下,要不然还是先不要熏了,万一反派大人一个不高兴就把她押出去斩首了咋整?
“王爷。”她试探性问道,“那香炉要不然先叫人抬出去?”
驰宴眉头直皱,显然一脸的不爽:“抬出去做什么?”
岚娇:……我这不是怕熏着您么?
正当她斟酌着要再说点什么时,又听见了驰宴道:“今日的药吃了吗?”
岚娇忙道:“吃了吃了。”
驰宴不再说话,径直就走向床榻,他躺那,锦被盖到腰际,宽阔结实的肩膀线条流畅,下颌锐利,侧颜棱角分明,宛若完美的美玉被雕刻得毫无瑕疵,映着昏黄烛火当真是看的人赏心悦目。
岚娇忽然有些馋,她下意识咽了咽唾沫。
真绝,这长相可太杀我了,可惜了,也就只能馋馋而已。
见蠢团子一直站那不动,驰宴心底更烦躁了:“腿断了?还不赶快滚上来!”
“!来了来了!”岚娇回神,蹬掉了鞋子就往床榻上爬。
这的床可比宫里的好爬多了,蹭一下就能窜上去,眼前一黑,是驰宴挥手将屋中的烛火熄了。
岚娇美滋滋地把被子盖上,正准备了闭眼睡觉时,耳边传来了冷飕飕的声音。
“忘记规矩了?”
岚娇浑身一哆嗦,立马往驰宴怀里钻:“没忘没忘,王爷您身上真暖和,有您在我身边我感觉我在过夏天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那牙关都在颤抖。
暖和个屁,驰宴身上那简直是能把人冻死好吗?
但她不敢反抗,这久反派大人有了个新习惯,那就是喜欢睡觉的时候掐着她的腰,还时不时把自己的脑袋埋在她颈窝蹭蹭。
她刚钻进驰宴怀里,对方的大手就已经掐到了她腰上,另一只手揽住了她腰肢,将她牢牢锢在了怀中。
岚娇默默流泪,深觉驰宴这样的怪异行为有些不妥。
怀里的人身形娇小且柔软,驰宴手掌仅是轻轻施力,蠢团子的腰上便会留下青紫色的痕迹,真是金贵的不像话。
他埋在岚娇颈肩,轻轻嗅着其冷冽的冬梅之香,忽然问道:“今日为什么会落水?”
岚娇有个咯噔,僵直身子道:“若我说是救人,王爷您信吗?”
“……”
说出这话,岚娇敢肯定驰宴一定会骂她,不止骂她,可能还会说她蠢钝。
“信。”
岚娇愣了:“什么?”
头顶传来的声音泛冷,却带着不同于以往的温柔:“你说什么本王都信。”
什么玩意儿?
这是什么玩意儿?
岚娇听懵了,甚至于心跳有了那么一瞬间的抢拍。
驰宴这是要弄哪出?莫不是突然之间转性了?
哦不,岚娇自己给自己打醒了,这人的性情不一直都是这样的吗?一会儿笑一会儿冷一会儿吓人的,指不定是现在心情好,对自己的态度也有了变化。
说不准下一句就是要取了自己狗命呢?
岚娇顶着被薅脑袋的风险继续驰宴怀里钻,反派大人现在心情好,她得好好表现才是。
“哇,谢谢王爷,王爷真暖心!”
“暖心?”
第一次听见这个词的驰宴不禁皱了皱眉。
岚娇一双眼睛黑亮黑亮的:“暖心就是惹人喜欢的意思,对别人好,让那人欢喜。”
驰宴面上微顿,这是第一次有人这般描述自己。
也是他第一次听见“暖心”这一词。
感受着心口的跳动与怀中的温暖人儿,他不禁自嘲一笑。
原来,他能给别人带去欢喜啊。
原来,还有人能离他这般近,近的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以后救人要先顾自己安危。”
屋内难闻的草药味淡淡散去,驰宴自香炉被抬进屋便是忍着将其丢出去的冲动。
他想丢,但生生按耐住了,谁让那蠢团子得每天按时熏香,调理心肺。
怀中的人逐渐安静下来,此时已至深夜,驰宴却是毫无睡意。
他何曾拥有过这种日子。
心中冲动愈发浓烈,明知不可为,却还是抵不过心之所向,抵不过那股最初的悸动。
驰宴手上不禁松了些力道,如此娇艳的花朵,他忽然不想欣赏其满身泥泞的样子了。
他开始小心翼翼,但又怕惊扰了她,怕自己身上见不得光的肮脏会弄脏了她。
他会毁掉最美的东西,他也最讨厌耀眼的东西,但这个突然闯进他生命中的人,好像,给他波澜不惊如同一汪死水的生活,带来了许多不一样的东西。
“英雄哥哥……”
似是梦中呓语,怀里的人动了动。
驰宴低头看过去,她眼睫微颤,红唇轻启间都在念着同一个名字:“英雄哥哥。”
“英雄哥哥你不要走,阿九害怕……”
“别走,阿九不要一个人,阿九不喜欢她们……”
“阿九只喜欢你。”
嗡的一声,驰宴脑中闪过一片空白,那欲要冲破防线的冲动像是被寒风卷渡,变得一片荒凉。
这英雄哥哥是谁?
驰宴难得可见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眼眸黑沉,死死望着熟睡的岚娇。
不是说在她心中只有自己是她唯一的英雄吗?
不是说半刻都离不开自己吗?
骗子。
驰宴眸中黑雾翻滚,浓烈的失望与落空从心脏渗透到四肢百骸。
你这个骗子。
原来你从始至终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在骗本王。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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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岚娇做了一个很害怕的梦。
梦中她恍然回到了年幼时,那个战火纷飞的家乡,为躲避敌寇抓捕,她仓惶逃到一处山洞中。
忽然,身后伸出一双手捂住了她的口鼻,逼迫她不能言语,将尖叫声全都吞了回去。
敌寇于山间挥剑杀害无辜百姓,见到女子便是一脸奸笑着将其生拖硬拽带走。
岚娇十指死死扣在石壁内,眼眶通红,因太过用力,手指渗出了血迹。
直到滚烫的泪珠滴落在手掌上,那人才松开了她。
她双眼霎红,转过身便咬在了那人手臂上。
“松开!”
那人呵斥她,她依然死死咬住他,若他手上有长。枪。短剑,定会亮剑出鞘一剑封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