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这速度,什么时候能走过去?!
哪怕单以菱真去过东宫,现在估计早就走了。
她如今心情不好,没有心思多言,起身长腿一迈,跳下了轿撵。
欣荣吓了一跳,赶紧为她撑上伞,“哎呦皇上,您……您这是……”
郑嘉央大步朝东宫走去,欣荣小跑撑伞都有些跟不上了。
雨水时不时滴在衣服脸上,郑嘉央停下,一把夺过大伞,伞柄入手湿腻。
君后不在,她在生气,其她人在害怕。
脏。
郑嘉央嫌弃得把伞扔回给欣荣,抬步融入雨幕。
欣荣手忙脚乱接住伞,急忙去追,“皇上……皇上!龙体要紧,雨这么大,可淋不得啊……”
郑嘉央脚步未缓,甚至又快了一点。
她登基以后,许久没有来过东宫了,只是年少的时候住的地方,哪怕五六年没来,也依旧熟悉。
东宫如今不住人,除了例行打扫时有人,寻常时候是没有的。
前方再拐个弯,就是东宫正宫门的宫墙了。
郑嘉央快步走过,直视前方,初时看不清什么,只是走着走着,能隐约看到宫门前,有一个黑色的人影。
郑嘉央脚步越来越慢,欣荣已能撑伞跟在身旁。
伞下看得更清楚,他不是站着的,而是紧靠着门抱腿坐着。
漫天雨幕,寂寥宫墙之下,他一个人在那里,小小一团,抱着膝盖淋着雨,周围空无一物。
郑嘉央渐渐走近,在他身前停步。
明黄色衣袍贴上了单以菱的白衣。
伞很大,他不用再淋雨了。
单以菱下巴搁在膝盖上,视线向下,看见明黄色衣角,没有抬头,又把自己抱紧一点。
郑嘉央垂眸看了他几息,平声道:“皇宫内着白,有些不吉利吧?”
单以菱也不看她,点了下头,小小声发出一声鼻音,“嗯。”
郑嘉央又问:“君后就这么想离开皇宫吗?”
良久,单以菱抬头,他淋了很久的雨,面色苍白,连唇色都没有一丝红。
单以菱弯起唇角,笑着问:“不然皇上以为呢?”
郑嘉央也笑,“君后应该知道,活着是不可能离开这里的。”
单以菱道:“是,我知道。”
他身边什么都没有。
他从来没想过能逃出皇宫,他从始至终,都只是想彻底惹怒她。
单以菱收起笑,抿了下唇,眼神清亮,他问:“我其实一直很想知道,先帝为什么会选中我?”
郑嘉央沉默,捏着串珠的手指用力收紧。
因为先帝虽然喜欢她,但是父后并不喜欢,茂国公府中庸无权,她和他成婚后,他的父家给不了她任何助力,所以父后才选中了茂国公府,彼时茂国公府,又只有他一位适龄男子。
郑嘉央淡淡道:“先帝的决定罢了,她已不再,你如果真的想知道,朕可以送你去见她。”
单以菱笑了下,弯起的桃花眼似月牙弯弯。
他向侧伸手,大半手臂重新淋雨,任大雨从指尖滑落。
“好啊,”他说,“多谢皇上了。”
人世其实本就冰冷无情,而皇宫是这无情之所最无情的地方。
从一开始,单以菱就知道自己逃不出去。
从他嫁给她的那一刻起,他的宿命就已经决定了。
——终身做一个规矩端庄的君后。
可单以菱自觉,他其实并不是个特别认命的人。
他在端午宴上抱了必死的心,初入乾元宫时,也没觉得自己能活着走出去。
但结果是,他什么事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