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蓦然想到他年幼时,二姨母对他真的很好,是什么时候变的呢?母亲开始病的那一刻?还是母亲流露出要把家财留给他的那一刻?
他嘴角溢出一个冷笑,眼中似闪过泪光,果真是讽刺至极啊!
宴席已经散场,就连赵新德都已经离开了。他立在今日行婚礼的地方,看着仆从们收拾残局,眼神迷离。
赵岁担忧地望着赵眠星,心中对主子心疼不已。主子一介郎君,还是刚刚成年的年纪,却平白要经历这些。担起这一个家。如今与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君结了亲,还不知道这是福是祸。
他上前一步,小心搀扶着赵眠星,低声问道:“主子,回去歇息吗?”
赵眠星看到赵岁小心翼翼地动作,不由得一笑:“阿岁,我没醉,你不用这般扶着我。”
赵眠星甚少着红色这般鲜艳的颜色,自赵家出事后,面上也少有笑容。如今醉意朦胧这一笑,恍若仙子下凡,竟让赵岁看呆了。
赵眠星见赵岁愣愣地看着他,也不回话,不禁疑惑地问道:“阿岁,怎么了?”
赵岁这才回过神来:“主子,您真应该多笑一笑。您笑起来真好看。”
赵眠星听到此话,微微垂下了眼睫,收敛了笑意,心中却无甚波澜。如今这个境地,又有什么可笑的。
“所以主子,我们回摘星阁歇息吗?”
赵眠星摇了摇头,薄唇轻启:“去牡丹苑。”
牡丹苑是赵家主赵新艺的住处。这些日子以来,赵眠星每日都去牡丹苑给赵母请安。赵岁以为他家郎君今日多有劳累,少去请一天安家主也不会计较,还是想要劝他直接回去休息。
谁知赵眠星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抬脚向着牡丹苑走去。赵岁无奈,只得跟上。
其实眼下赵眠星也没有说错,他确实没有醉,因为他自幼就跟着母亲饮酒,酒量早就练出来了。而他累倒是真的,今日一日,他都在与一群老狐狸小狐狸周旋,应付这么一些人,他是真的心累。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总要经历这个阶段的。如今赵家势弱,不管她们怎么为难,他也只能受着。
母亲的情况还是那样,丝毫不见好转,短短卧床几月,已经尽显老态。他心中悲悸,却还是全部压在了心里,装作毫无异样地与母亲交谈。
母亲倒是乐观,虽然如今生活已经不能自理,面对他时却还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今日你穿嫁衣的样子我看见了,我也算是给你爹了一个交代了。见过那个陈沅元了吧?她人怎么样?”
赵眠星明显不喜欢听赵家主说这样的话,只回答了后一句:“只在拜堂的时候见过一面,看上去是个好的。”
没说几句话,赵家主就开始咳了起来,赵眠星赶忙上前又是拍背又是递手帕,半天才平复了下来。
赵家主看着赵眠星眼中的哀悸与惊怕,心中泛起丝丝愧疚之情。儿子还这么小,就要把这么大的家业扛到他的肩上。
她拍了拍赵眠星的手背,柔声道:“明天把她带来,让我见一见。”
赵眠星感觉咽中干涩,低声应道:“好。”
赵家主细细地看着他,脸上逐渐浮现疲态:“今日辛苦你了,快回去歇息吧。”
赵眠星敛眉应道:“嗯……”
第3章
这边陈沅元一看起书来,就仿佛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了,不知不觉间日头渐渐西移。书桌的旁边正有一扇窗,若不是陈沅元正是借着这份日光翻看书籍。她可能还无法把心神从书本中抽出。
因此待到天色昏暗时,陈沅元就放下了书本,她这才察觉到到现在赵小郎君都没有回来。
她有些疑惑,赵小郎君是不打算见她了吗?今日两人就最好商谈一下日后的情况,把该说的话都说好。她也会直接告诉对方,待赵家情况稳定之后,他们两个可以和离,各自安好。
她静默片刻,忽然有些坐立不安。按照常理,新婚第一夜该是什么情况,她说不清楚也不会让人信服。当年在学院时,已经有家中定亲的同袍,有时就会开些带有色彩的玩笑。
她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面上蔓上一片红霞。越发感到坐立难安起来。
这时,敲门声响起,把陈沅元吓得一个激灵,却没想到赵月的声音响了起来:“娘子,晚膳准备好了,我给您端进来吗?”
陈沅元收拾了一下被吓到的神魂:“稍等一下,我马上来。”
说罢,她就起身去开门,看着赵月手中拎着的食盒,想要接过,却被赵月避开了:“奴才来就好了,这些是奴才分内的事情,不必劳烦娘子。”
陈沅元前半辈子从来没被人这般细致地照顾过,乍一有人竟把饭菜都摆上桌请她吃,她还是有些不适应的,但是赵月如此说,她只好说一句:“多谢。”
陈沅元有些犹豫,看着赵月一道道把菜端到桌上,想要开口问他家郎君什么时候回来,却几次三番有些说不出口。
不知赵月是不是看穿了她的犹豫,在上菜的途中与她闲聊般地道:“娘子,郎君已经参加完婚宴,正在家主那里请安,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了,您先用膳,有什么问题叫奴才一声,奴就在门口守着。”
陈沅元想要问出口的问题被赵月解答,她默默点头:“好的,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