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有人从后边快马加鞭冲到他身边,是负责西北军挑出来的一名斥候。那人压低了声音飞速回禀:“探查过了,崖顶没有埋伏。”
不多久,派去前面探路的鹰卫也回来,摇了摇头,“瞧着没有人马踪迹,不似有大批人马躲着。”
于是,魏十才打了个手势,示意可以继续往前走,并且责令众人注意戒备。
随着长长的车队往前行进,魏十、萧五、傅则等人不露痕迹地握紧手边武器,脑海中那一根弦绷到极致。而姜应檀坐在车内榻上,面色变得越发平静,就像是深处藏着无数暗流的平静海面,显然在不动声色地蓄力。
就在载着姜应檀的车架刚到狭长长道中间地段时,打头的魏十远远能瞧见出去的谷口时,他忽而拧起眉,总觉得鼻尖闻到了什么味道。
此刻,异变突生!
一支支点燃顶端的利箭从山崖峭壁上射来,如猛虎扑食一般,顶端狠狠扎进长长的队伍中。有的被护卫挥落,有的刁钻击中鹰卫的臂膀,更多的是落在了大大小小的马车上,将木质车架径直点燃!
魏十这才猛然响起方才自己闻到的是什么味道,分明是布浸透了油,又被火点燃的焦味。他刚刚抽出腰侧配刀,就看见方才来回禀崖顶情况的斥候干脆利落地抹了脖子,血.液喷溅而出。
此人是叛徒!
魏十在拔刀砍断袭来的羽箭时,看见前后涌来的云骑,双目睁大,高声大喊:“敌袭!”
马车内,姜应檀第一时间发觉了车顶被点燃,深深呼出一口气,并不因此而惊慌失措,乃至乱了阵脚。她大约有猜到慕容迟会有什么样的后手,杀人灭口亦在这些揣测之内,此时见猜测成真,反倒不惊讶。
头顶上传来的木头烧焦的味道愈发明显,车外更有刀剑相交之声。
姜应檀定了定神,坚定握住姜暮窈的手,扯过来紧紧拥住,“阿姐,情势紧迫,长话短说。我早已吩咐过萧五护你周全,今日他会舍命带你出去,待安全后,再护着你直接南下入京,之后的事情陛下会接手。”
姜暮窈露出来的一双眼有紧张,亦有惊疑不定,失声道:“檀儿,那你怎么办!”
“阿姐放心,我不会轻易死的,”姜应檀安抚一笑,“这马车不宜久留,我们走!”
车内已经散出许多呛人的烟,姜应檀狠下心,拉着姜暮窈,率先撩开车帘逃出。
甫一走出,尚还站在前面车板上,姜应檀眼前就伸过来一只坚定可靠的手,飞快抬眸望去。
是傅则!
他坐在马背上,一边挥剑击落射来的羽箭,一边向她伸手,“夫人别怕,过来!”
姜应檀没有片刻迟疑,紧紧握住傅则递过来的手,被拉到马背上,靠着他坚实的胸膛坐好。
而姜暮窈、白芨与绿萼,各自被萧五等鹰卫接走,严严实实地护好。
被傅则护在怀中的姜应檀,目光越过众人,投向顶在最前方的魏十,以及那一波又一波不断绝的云骑。她蹙眉,扭头又看堵在最后面的云骑,那处显然人数没有前方的多。
这是可以预料的事情,此次宴席设在半山腰,几乎山中的情况被西北军和鹰卫摸了个清楚,各处又有人把手。如此情形下,慕容迟能带上山的云骑数目有限,而想用来设伏的人手,只能藏在山底,待姜应檀等人的车驾进山后,才埋伏在此处。
如果想破此局,想留一条命,他们只能往回撤到山上,或许尚能一战!
想清楚其中关键之时,就听得魏十和萧五同时大喊:“护好殿下与诸位官员,弃掉马车,我们撤回山上!”
于是,令行禁止的鹰卫立马就近护着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官员,守在后侧的西北将士集中全力杀了堵着路口的云骑后,飞速往回撤。其中,谈松琅因从小习武,虽然入朝后走的是文臣路子,也还是能提得了刀剑的人,家中武学并不曾忘记,此时竟然成了诸多官员中,难得能分担身边鹰卫一二压力的人来。
在后方路口打通之后,众人或自己骑马,或者被人带着,往山上撤去。
而魏十率领着诸多鹰卫好手,或是顶在峡道出口处,压着众多云骑无法攻进,边战边后退,或是散布大齐这方人的中间,挥刀砍断山壁上射来的羽箭。
看似回撤有序,然而等众人刚刚出了那狭长谷道,勉强来到一处分岔路口时,又遭到了埋伏在此处的云骑袭击。
有大齐官员防不胜防,在护着他的鹰卫被杀后,直接被云骑一弯刀砍下头颅。
姜应檀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忍不住叱骂:“慕容迟这条疯狗,步步设伏,还真是想让本宫把命留在此处!做他的春秋大梦去!”
坐在她身后的傅则挥剑击退攻来的云骑,果断要了对方性命,镇定道:“我杀敌,你想法子,总会有办法的。”
被人严严实实护在怀里,姜应檀知道情势紧急,飞速回想先前看过的仪山地图,仅偏头思索一二,得出一条勉强能用的逃生之路。
虽不知慕容迟手中是否也有地图,是否也会先一步猜中她的想法,但是事已至此,她根本没得选!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姜应檀睁眼,目光陡然锐利,“我们往东南方向走!”
“好!”傅则握紧长剑,利落杀了一名袭来的云骑,拽紧马匹缰绳,往姜应檀所说的东南方向而去。
就在其他人也想一起逃去的时候,忽然有大批云骑从山上冲下来,看着是慕容迟下定决心,丧心病狂到将身边大部分云骑都派出,只为一举定输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