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应檀懒得戳破傅则的小心思,闲闲道:“瞧瞧,本宫手底下的人都学会欺瞒主子了。你看魏十,不仅特意留人帮你易容,还能藏着掖着不透露口信,不如今后他们的俸银都由你给?”
“才没有呢,我不也要靠姐姐嘛,”傅则凑到一边,双手奉上筷箸,露出一个乖巧的笑,“这都是则则一道道挑的,全是姐姐喜欢的菜式。”
说的就像朝廷会亏待三品大将,忠国公府穷困潦倒了似的!
罢了,话都被他说成这样,她还能矫揉造作个什么劲?
姜应檀抿起的嘴角放下,莞尔,“一起吃吧,你不是带了两副碗筷吗?”
“姐姐疼我!”
木屋不远处,几个方才还在屋内的录入吏和士兵围成一圈,边吃边闲聊。
有人咽下口中饭菜,好奇问:“里面这是什么路子,大中午的,还有人从城里跑过来送饭?”
其中不乏消息灵通者,娓娓道来:“听说是顺安长公主身边的侍女,因为识字多,被周军师借来一用。”
“真不愧是公主身边的人,一个午膳而已,就要三层大木盒装,”录入吏啧啧两声,“方才你们闻见味道没,那个香的呦,馋得我口水直流。”
众人听他这么一提,也不禁回想起刚刚与那小厮擦肩而过时,隐约闻到的饭菜香,再望一望自己桌上的一荤一素,顿时叹了口气。
其中有一个不起眼的士兵,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两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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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傍晚时分,天光渐暗。
姜应檀在册子上写下最后一笔,丢开细毫毛笔,疲惫地靠在椅子上。
营地进出都有规矩,每到酉时三刻,营地便不允许任何流民出入。酉时三刻后来的流民,会被安置在外头的临城帐篷,待翌日一早,依次搜身、登记入册后,才会一一被安排到各个缺口。
姜应檀看着今日最后一批流民被带走,松快了片刻,起身离开。
缓步走到门口的偏僻处,早有一辆马车静静候着,那是她每日往返所用。从外头打量,不过是一辆朴素马车,木料很是一般,像是用了许多年,也看不出是临城中哪户人家所用。这是为避免被人认出,特意抹去了所有能辨识身份的印记。
走到马车边时,鹰卫副统领萧五半坐在车板上,见姜应檀来了,立马放下木凳,恭恭敬敬地送她上车。
掀开帘子,车内虽空间不大,但有小巧的炉子用来煮茶,固定了金丝楠木的低矮桌案,低调中不失奢华,与外表的朴素全然不同。
在车内候着的白芨迎上,扶姜应檀坐下,温声道:“殿下今日劳累了。”
“唔”了一声,姜应檀不再开口,靠在车壁上,将鬓边的木钗摘下把玩片刻,最终收入袖中。
见此,白芨便知今日又是无功而返。
前几日哄也哄了、劝也劝了,用尽法子没有用。她只好在别的事情上,尽力让殿下感到更舒适些,譬如准备温热清茶与可口点心,再铺上厚实的羊毛毯子,或许能一解身上疲乏。
“吁——”
车外,萧五扬起缰绳,催促着马儿迈开蹄子。车旁仅有四个侍卫护送,皆因担心城内还有北燕奸细,此行不宜伸张。
马蹄卷起尘土,逐渐将营地抛在后头。
行过一段路程,驾车的萧五远远瞧见前方零零散散的流民。
那处是个三岔路口,西边通往北燕,东南边是临城。因这些流民人数颇多,中间的路口又有些窄小,三岔路口被牢牢堵死。
路都被堵住,萧五被迫无奈扯起缰绳,刻意放缓了前行速度,机警地将马车停在不远处,示意右前侧的程继前去查探一番。
听见动静,姜应檀目光示意白芨稍微掀起帘子,漫不经心望向前方。
观其架势,似是两拨人起了冲突,在争执接些什么。右边那波领头的是个头戴斗笠的女子,另外一波的领头人则是精壮男子。除此以外,为数不少的人围在他们身边,犹犹豫豫地插着话,像是未下定决心,不知跟着哪一边的人走。
然而,就在程继打马去到流民旁边时,突然生变!
就在众人僵持之时,离程继最近的人群里,有一男子暴起,不过刹那间,扬起大刀砍下马头。
顿时,从切口处蹦出马儿的鲜血,扬在半空中,洒在周遭人的身上和地面上。
程继被迫连着马一同摔下时,他当机立断地脚踩上马背,借力向后翻身,同时在半空中拔刀,落地后警觉地横刀相向。
见事情已然发生,流民们纷纷对视。他们仿佛下定了决心,齐齐盯着马车所在方向,目光贪婪至极,如见了宝贵的猎物。
“冲!把他们绑了换粮食!”
北燕流民杀红了眼,如饿狼一般,扑向马车!
第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