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名字刚出口,慕容绮就清清楚楚地看见燕檀拿信纸的手一颤,几乎是立刻露出了不加掩饰的嫌恶与憎恨。
“越朝辞怎么了?”燕檀尽量平静地问,但慕容绮还是从中听出了她内心并不平静,“他又有什么异动吗?”
慕容绮连停顿都没有,几乎立刻道:“这个人我以往不太了解,他下一步要做什么,暗探也揣摩不清,你对他有什么了解吗?”
这个谎话说的并不高明,却很自然。燕檀丝毫没有起疑心,虽然蹙眉不喜,却还是认真想了想,然而她对越朝辞的记忆也还停留在年幼时,根本想不出如今的越朝辞是什么性情。
燕檀跟随母亲越皇后前往西越时,梁国和西越的关系依旧处在最密切的一段时期。因此西越将长公主嫁到梁国为后,梁国皇后也可以带着公主回西越探亲。
年幼的燕檀还看不清两国之间种种利益纠葛,她只知道在梁国皇宫里,尚且有姐妹和她不对付。而在西越皇宫里,她却是众星捧月的存在,再没人敢对她有半分不敬,所有的皇子公主见了她都是笑脸迎人。
越朝辞排行第九,生母郑贤妃虽然出身很高,但他还有个一母同胞的哥哥七皇子。郑贤妃乃至整个郑家对七皇子更为看重,对九皇子则是宠爱纵容。
燕檀对七皇子的印象还要更深一点,虽然七皇子脾气更暴躁、待人更无礼,但始终追着燕檀跑,燕檀闯了什么祸推到他头上最方便。
而九皇子越朝辞,就像是站在哥哥身后的一个影子,做什么都不会有差错,却又不十分引人注意,燕檀哪里能记住他。
不过慕容绮问都问了,燕檀也都只能努力思索。想了半晌,只从自己微薄的记忆里搜刮出一点细枝末节来。
燕檀当时热爱跑马,西越皇帝送了她一匹漂亮的小马,燕檀时不时就要拉着几个皇子皇女一起去骑马。但皇子公主和燕檀年纪相近的没有几个,西越公主又偏向于温柔典雅,能和燕檀一起去跑马的统共没有几个。
其中,因为越皇后和郑贤妃的关系亲近,燕檀最常拉七皇子和越朝辞陪她去。因为七皇子比较外向能搞事,也最能带燕檀玩起来,燕檀和七皇子要熟络很多。
结果没跑几日,七皇子出意外把脚给扭了,不得不含泪退出跑马阵营。少了最能搞事的七皇子,燕檀只剩下越朝辞能陪她,奈何越朝辞说话做事实在不对燕檀的脾气,没过几天,燕檀就失去了跑马的兴致。
讲到这里,燕檀也觉得这点记忆实在太微薄,她尴尬地咳了一声:“实在是越朝辞太安静,我不怎么记得他——他要对北齐做什么吗?”
慕容绮凝视着燕檀的眼睛,确信燕檀说的确实是真心话。
他长睫微垂,有些困惑。
燕檀对越朝辞的记忆如此淡薄,越朝辞在她印象里,一直是七皇子身后的一个影子,那为什么越朝辞会对燕檀如此执着?
慕容绮不动声色地收起了自己手中的那封密折,温和地笑了起来:“不记得就不记得吧,无论他做什么,都撼动不了大齐。”
第49章 阿六浑:“……”……
按照密折所说,北齐暗探正在打通关节,准备尽快将使团家眷送来北齐,以防日久生变。
燕檀立刻就派常平出宫去传乔安等人,自己回朝华宫去梳妆更衣。无情地把慕容绮丢在了殿内。
出了殿门,常平正准备离去,燕檀又把他叫住,低声嘱咐道:“记得问一下,是不是又有什么关于西越和梁国的消息了,或者是越朝辞又做了什么。”
常平一怔,不过还是立刻应声道:“奴才知道,娘娘放心。”
常平匆匆离去,燕檀却并没有马上往朝华宫去。她回首看了身后的立政殿一眼,眼底满是深思,笑意浮于表面。
——慕容绮一向不做多余的事,他提起越朝辞,真的只是信口一问吗?
乔安、郑明桢、赵和鸥三人再次匆匆忙忙进了宫。
不得不说,慕容绮真的是在为燕檀打算。梁国覆灭之后,燕檀虽然还顶着个公主的名头,实际上这个身份不但不能给她带来什么助力,还会引来麻烦——譬如越朝辞。
唯一站在燕檀身后的,就是梁国使团。在所有人的眼里,他们天然和燕檀是绑定的,燕檀荣,他们跟着荣,燕檀损,他们也讨不到好处。
因此燕檀能培养的助力,最好来自梁国使团。
燕檀不方便开口,慕容绮却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因此这次平叛,慕容绮秘密传令使团中唯一的武官赵和鸥,令他率领一支小队参战。
慕容绮也不知道赵和鸥能力如何,因此拨给他的那支队伍不大,也派到了较为安全的地方。就是存心想找借口给他塞战功,好提拔赵和鸥,替燕檀攒点资本。
自进入北齐之后,使团成员虽说被分开任用,然而除了最底层的工匠绣娘医者,其他略有点地位的使团成员全部都不被北齐人信任。处境艰难至极,行事处处碰壁。如今皇帝愿意给一个机会,赵和鸥哪里有不去把握的道理?
因此赵和鸥不但自己英勇作战,还带上了几个和他时常见面的使团护卫,为此身负重伤,却也成功得到了北齐朝臣的认同。慕容绮赐了他一个末等武将官衔,只等再有机会,就要接着提拔。
慕容绮不会明着到燕檀面前去表功,燕檀却不能不领这份情。
想到慕容绮替自己做的打算,燕檀的神情柔软下来,心里的重重思虑也淡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