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夜深邃地看着西凌阡,似乎在等她开口。
“是不是你干的?!”西凌阡毫不客气地说道。
寻夜锐利的目光直射西凌阡,锋芒中有着无尽的黑暗,深不见底,一字一顿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西凌阡略带威胁道,“这关系到子言的安危!”说完便顺手折断了一根树枝,不甘示弱道,“我告诉你,如果你敢伤害到子言……“
“你在威胁我。”寻夜握住了西凌阡的手腕,语气淡然肯定。
西凌阡想挣脱,寻夜却渐渐使力,手腕立马泛红,树枝从手中掉落。
咬紧了牙关,西凌阡用沉默反抗着,却丝毫没有要屈服的意思。
寻夜微微有些惊讶,像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女子。在没有任何保护的情况下,甚至就这样赌上了自己的性命,敢一个人擅闯玄叶谷。要不是他出现的及时,恐怕她已经命丧于沧离的手下。而面对自己,她竟然丝毫没有畏惧。就像在凌冽的风中不断飘摇的蔷薇花一样。
力度渐渐转轻,寻夜放开了西凌阡。
西凌阡吃痛地揉了揉手腕,认真道:“你只要回答我,是不是你干的?”
寻夜一字一顿地回道:“我伤害一个人往往需要一个很充分的理由,而你,与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何必要去伤害一个与我完全不相干的人?”
静静地看了寻夜几秒,西凌阡决定相信他。看来是她想错了,寻夜并不是伤害卿子言的凶手。或许,寻夜与她们家族没有任何关系呢。看来是她错怪了。
“既然不是你干的,那我向你道歉,”西凌阡有些歉意地说道,声音放轻了许多,“打扰你们请多包涵,告辞。”
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
“你难道没想过,”寻夜忽然开口说道,“独闯玄叶谷就是来送命?”
听罢,西凌阡停住脚步,声音低沉地回道:“为了我最重要的人。当你只有一个亲人在这个世上的时候,你就会明白我的感受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
望着西凌阡的背影,寻夜凌冽的目光中有一丝光亮似乎渲染了黯然。
他的父母早已不在人世了。他或许一辈子也不能感受有亲人在身边的感觉了吧。
第8章 盼如故,再拾红妆
卿子言莫名被伤害,西凌阡也推测不出究竟是谁如此这般暗中伤害她们姐妹。既然不是看似城府很深的寻夜,不是慕容微,那一定是另有其人。
不管是谁,如今她已和寻夜达成了协议,寻夜已遵守了承诺帮她除去了李枫,她也不能就此赖账。上次没有答应南澈羽的请求,伤害了他,这也让西凌阡有些自责。毕竟不想去宫廷也只是自己害怕面对阴暗的过去而已。
想到这,西凌阡起身便直奔三王府。
西凌阡来到三王府门前,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守门的侍卫恭敬地说道:“小女子是清静酒馆的老板娘,求见三王爷,麻烦兄弟通报一声。”
侍卫打量了下西凌阡,快步走进王府。不一会儿,便出来道:“进去吧。”
西凌阡微笑点头,走进庄严的三王府。
南澈羽站在门边,温和地望着视线中出现的清雅女子。有些欣喜她的到来,却又倍感疑惑。
“澈羽哥哥,我帮你这个忙。”西凌阡开门见山地说道。
南澈羽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立即明白了西凌阡的意思,既而蹙眉道:“别太勉强了。”
“不,我已经决定了。”十分坚定与果断的回答。
“为何回答忽然如此转变?”南澈羽疑惑中带着关切问道。
“也没什么,只不过觉得入宫舞一曲也没什么大碍。澈羽哥哥总是那么关照我,帮帮忙也是应该的。”
南澈羽定然地望着西凌阡,眼前的女子淡淡微笑着,一如十年前的她,那么明丽。
沉默了许久,南澈羽透着欣喜,柔声道:“如此甚好。”
看着南澈羽这般开心,西凌阡也有些释然。
她忽然改变了主意,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她仅仅是为了他而去的?南澈羽在心头闪过一丝疑惑,但更多的是被填满的欣喜。如若是为了他,他这一辈子已足矣。
□□的盛宴富丽堂皇,皇宫上下都溢满了金光与华贵。似乎吸收了夜空中所有的华光,盛宴如期而至。今日是王后的寿辰,几乎所有的大臣妃子侍卫都收到了邀请。场面甚是庞大。
王上坐于大殿的高堂之上,一副威严的样子,让人不敢冒犯。王后坐于王上身旁,端庄的姿态浸染着一些温和与优雅。
几曲琵琶伴舞之后,舞女们纷纷退边,全场既而安静了下来,众人好奇地张望着。
一袭冰雪圣洁的白衣,以一种极其明丽的姿态出现在了众人视线之中。仿佛是千年未融化的冰雪,又似轻柔的绸纱,聚集了所有的月华,清雅出尘,纷扰星辰。
西凌阡缓步走到台中央,向王上和王后恭敬地行了一礼:“小女子只是个开酒馆的,多有不才,在此献丑了。”
众大臣将目光纷纷落在了这位脱俗惊世的女子身上,像是被一股纯净无暇的灵气吸引了一般。
琵琶声渐渐响起,如水波在轻盈的微风中荡漾。
西凌阡缓步轻点地,骤然之间舞袖甩出,似两道皎洁的月光,在夜色中悠然浮动。英姿旋转于微波之上,曼舞于月华之间。水袖扬起,倾泻似傲雪寒梅。
宾客席中的众人们皆惊讶于眼前的这抹明丽。那是在乱世的民间难以见到的,在混沌的灯红酒绿之间无法目睹的纯白。恍然一瞬间会怀疑眼前这名轻舞的女子不属于这里,她只属于最遥远的空灵。
这究竟是一名怎样的女子,他们不得而知,只能在远处静静地凝视。她不同于任何一名舞女,让人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让人不由地升起敬重之感,一种脱俗之境。
忽然,清雅的身影舞步加快,长袖甩向宾客席!
众人措手不及,惊讶于意料之外的情景。
席桌上的酒壶被袖子卷起,轻抛于空中。
酒壶在空中翻转,既而下落。西凌阡用鞋尖接住,将酒壶再次抛向空中,轻扬白袖,酒壶倾斜,酒水倒出。恰好注入一个酒杯之中,不偏不移。
还没等众人看清,酒杯接二连三地被倒满了酒。
白雪翩然,不失风姿,让酒壶放于原位。
地面上却滴酒未洒。
众人皆哑然。
琵琶声渐缓,进入尾声,曲调转悠。舞步轻然,犹如凌霜上绽放的白莲,冰封于千年的霜雪,沉睡于万年的水帘。
渐渐消然,余音婉转,久久荡存。
西凌阡舞毕,轻轻地行了一礼,等待王上的发话。
全场一片静默,恍然如梦。
“好!”魏昭羿率先打破了沉静,鼓起了掌。
“好!”“好!”掌声接连不断地响起,最后犹如鼓声震天,排山倒海而至,响彻庭内。
西凌阡微笑地回应掌声,不经意间对上了那抹墨玉的目光。
寻夜谈谈地看着她,神态自若地喝着茶。他怎么会在这里?莫非他是朝中的官员?他到底有多少神秘之处……他到底是谁?
西凌阡不易察觉地转移了目光,他的魄力让她不敢妄自猜测。
“所跳之舞甚好,”王上坐于正中发话了,“此舞可有名字?”
“回王上,”西凌阡谈定地回道,“此舞乃是小女子自舞着玩的,名为凌霜舞。”
“好一个凌霜舞,本王重赏!”
“小女子不需要王上的赏赐,”西凌阡开口道,引得周围的人们一片惊讶,“只是小女子有一个不情之请。”
王上也很好奇这女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说来听听。”
“小女子想坐于台下,与王爷大臣一起观赏歌舞。”西凌阡说道。
王上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静静地看了西凌阡几秒,还是开口道:“本王允了。”
恭敬地行了一礼,西凌阡道:“谢王上隆恩。”
乐曲声再次响起,歌女们再次拨动了琵琶。大臣们欣赏起下一曲舞。王上也显得不亦乐乎。
王后的寿宴渐渐收场,王上尹齐与王后相伴着回宫。
一瞬间的繁华陨落,宾客大臣们或醉或尽兴,心满意足地回往各自的住所。
“慕容丞相?慕容丞相。”西凌阡推了推已经醉倒在宾客席上的慕容殷,“寿宴结束了,该回去啦。”
“嗯……”慕容殷醉醺醺地轻吟道,“美人儿,美人儿……再……再喝一杯……”说完便准备去拿酒杯。
“不能再喝了!”西凌阡抢过酒杯,酒水溅出,染脏了雪白的罗裙。
“西凌!”南澈羽蹙眉上前,一把拉过西凌阡,“你究竟是在做什么?!”
西凌阡愣了愣,淡然回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澈羽哥哥不要过问了。”
沉默了片刻,南澈羽静静看着西凌阡,带着许些怒意开口道:“我原本还很欣喜你能帮我这个忙。可是看你如此轻薄,让人匪夷所思,我宁愿你不要答应。虽然我不清楚你要做什么,但是无论如何,我都不希望看你这么作践自己!”
“我没有作践自己,”西凌阡回道,“我有不得已的理由。我也有尊严,明白分寸。澈羽哥哥不要太担心了,我不会有事的。”
“但愿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南澈羽轻轻叹息。
西凌阡转而又看了看醉了的慕容殷,这正是好机会套出玄叶坠的下落。没有理睬南澈羽在一旁的注视,西凌阡扶起慕容殷,小声说:“慕容丞相,小女子扶你回府。”
踉踉跄跄地走出大殿几步之远,西凌阡回头望了望,没有人注意他们。极力压低自己的声音,西凌阡轻声问道:“慕容丞相,小女子想问您一件事。”
“什么事儿?”慕容殷醉醺醺地大声喊道,全身都是醉意,“美人儿,嘿嘿,你想知道什么?”
“都说玄叶坠是一件很漂亮的挂饰,”西凌阡故作娇嗔,“小女子很想看看,可是找了好久也不知道它在哪。慕容丞相,您知道玄叶坠在哪吗?”
“玄叶坠……”慕容殷想了想,忽然像个孩子一样笑道,“告诉你哦,其实,玄叶坠在我的府中,哈哈。”
西凌阡听罢故意装作十分惊讶,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容:“怎么可能呢,我不信。”
“你不信?”慕容殷自豪地说道,“它就放在我寝宫橱柜的箱子里,我明天拿给你看。”
“好啊,”西凌阡撒娇地回道,“慕容丞相一定要拿给小女子看看哦。”
“主子!”“主子!”
两名太监赶至面前,有些歉意地说道:“奴才护主不周,奴才该死。”
看着已醉得难以清醒的慕容殷,西凌阡淡然说道:“你们俩扶丞相回去吧,小女子就此告辞。”
望着两名奴才扶着慕容殷的身影渐行渐远,西凌阡的嘴角微微上扬,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接下来只要告诉寻夜,她与寻夜之间就再无瓜葛了。
不知这所谓的玄叶坠和他们俩究竟有何关系,可是这只是一场交易不是么。双方都得到自己想要的,便已是最完美的结局。
西凌阡这样想着,慢慢起步回酒馆。倏忽间,她停下脚步,感觉刚刚似乎有一道影子掠过身边的树丛。本想追上前看看是何方人士,却发现气息也消失不见。西凌阡回想了寻夜的身手,知道肯定是寻夜已经听到了他想要的,她已无需去告知。
旦日凌晨,西凌阡在清静酒馆内被外边喧闹的嘈杂声破梦而醒,京城的大街上已是官兵四处,像是在搜查着什么。
“让开让开!”官兵们随即冲进了清静酒馆,二话没说便翻箱倒柜地找起来。
“请问官爷,”西凌阡恭敬地在一旁疑惑地问道,“你们这是在搜查什么物件?”
领头的官爷不耐烦地看了西凌阡一眼,凌威道:“慕容丞相府在丑时左右失窃,丞相命令搜查各家各户,一定要找回丢失的物件。”
西凌阡听罢一惊,明了寻夜已将玄叶坠盗取。有点惊叹寻夜的办事速度之后,西凌阡故作疑问道:“请问是何物件令丞相如此重视?”
似乎已搜查完毕,官爷急急忙忙地准备离开:“恕不能相告,告辞。”
“官爷官爷……”待官兵走远,西凌阡沉静下心,静静关上了大门。
转身便毫无预警地看见了一抹墨玉的身影,西凌阡猛然一惊。迅速平复下心情,故作淡然地看着寻夜,开口道“慕容丞相府遭窃,据说丢失了一件宝贝。是你干的吧?”
西凌阡定然地看着寻夜,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冷淡。
“是又怎样?玄叶坠原本就是玄叶谷的镇谷之宝,不慎落入他人手中罢了。”寻夜回道。
西凌阡微微蹙眉:“明明是偷窃,还说得如此有理。”
“玄叶坠象征的事谷主的身份,是娘亲的遗物。”寻夜不易察觉地放柔了语气。
“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随你信不信,与我无关。”寻夜冷漠了几分。
西凌阡沉默了会儿,问道:“对了,你怎么会在王后的寿宴上?”江湖中人不得干涉朝廷,是人尽皆知的。
“作为云州侯,不去岂不是失了面子。”寻夜淡然回答着。
西凌阡再次震惊了。云州侯,治理着整个云州的兴衰,如今云州势力日益强大,恐怕在朝廷上也有一定分量。眼前这名男子到底有几个身份,愈发神秘了。
“你是云州侯?”西凌阡有些怀疑地打量着。
“嗯,这很重要吗?”
“没有,只是有些惊讶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