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套衣服,她在申若华刚回到王府中的时候穿过。
又是一路潜行,她专门挑人少的小路,偶尔遇见有过路的杂役,她都会提前躲起来。
下人们都集中在了前面的府宅,导致后面有些空虚。
一路有惊无险,她回到了女眷们聚会的地方。
行走在树荫处,宛如一个侍女般低着头,没人关注到她。
只是稍稍驻足听人们谈话,她就知道申若华正在会客厅。
心中一喜,她悄悄转向,去了会客厅。
第21章 恭维
永王府会客厅,申若华的脸色有些难看。
坐在她下首的几位年轻妇人,都是她父亲学生家的女眷。
作为当朝太师,且领着天官吏部尚书的官衔,申太师的门生故吏可谓遍布京城。
“申姐姐,莫要气到自己的身子,那安华郡主,不就是仗着自己皇家的身份嘛,那姬王,也不过是因为是天子的弟弟罢了,要我说,还是如申太师这般,靠着自己本事立足朝堂的,才是真正的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更何况,你的夫君聂世子,也是不世出的天才,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三品大员了。”
说话的是一位绿衣女子,名叫裘绿珠,她最喜揣摩申若华的心情,又会说话,所以他的夫君虽然只是个六品的官衔,她却能在这个厅中,占据末席。
与她相对的那位夫人,夫君可已经穿上赤色官服的正五品官员。
而能坐在厅堂前首靠近申若华的妇人,那可都是家中有紫色冠带的三品以上大员。
听了裘绿珠的话,申若华的面色果然缓和了几分,冷哼一声道:“一个小丫头片子,我懒得和她计较罢了,更何况,皇族?哼!”语气中带着一股莫名的不屑。
“就是就是,申姐姐不必为此生气。”
“安华那个小丫头片子,一点礼数都不懂,亏得还是皇族,也不知道姬王府是怎么教的,没有一点规矩。”
“没错,申太师和聂世子才是真正有大本事的人,尤其是聂世子,如此有本事,又深得陛下信中,让妹妹们好生羡慕呢。”
“对啊,聂世子不止武艺了得,文治也曾得到过陛下亲口称赞,和我家那男人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同辈中,又有几个能比的上聂世子呢,申姐姐真是好福气啊。”
下面的几个妇人纷纷附和。
听到她们这么说,申若华的脸上重新有了笑容,尤其是夸聂奕卿的话,更是搔到了她的痒处,故作矜持的道:“哪里,奕卿也只是家世好,加上有几分努力罢了,诸位妹妹家的良人也不差的。”
看申若华的样子,她们哪里还不懂,更加卖力的夸赞起来了:“聂世子各方面皆为同辈中的翘楚,又有幸得到姐姐的帮助,正是大展宏图的时候,同辈中人,简直难以望其项背了呢。”
“对啊,尤其是聂世子对申姐姐,那可真是一往情深,您俩的恋情,可是在京城中传为一段佳话呢。”说这话的,还是裘绿珠。
申若华脸上的笑容更浓,这是她最为得意的一件事。
“那是,申姐姐和聂世子的爱情,可是在京中传遍了,聂世子对申姐姐一心一意,让妹妹简直都有些嫉妒了呢,之前还曾有人说世子又纳个侧妃,是对姐姐变心了,这不姐姐才回府,那个女人就销声匿迹了。”
说话的这个女人穿着黄色衣裙,说完自己还笑了一下,自以为马屁拍得好,却突然发现,厅堂内静了那么一瞬。
尴尬的氛围持续了一瞬,又被其他妇人巧妙的接过了话题,只是之前本已经放松下来的氛围,再次变的有些紧张。
黄衣女子被申若华冷若冰霜的目光盯着,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有些坐立不安,扭动了一下身子,才强笑:“妹妹突然想起府中还有些事情,就先向姐姐告退了。”
说完,就低着头匆匆退了出去。
第22章 窗边那张血污的脸
黄衣女子的话,又让申若华想起了当初那个女人。
心中的怒火开始升腾。
“都是那个贱女人,居然让奕卿跟我大吵了一架。”想到当初发生的事情,申若华简直要把已经死了的元初澄拉出来再鞭尸几遍!
她自己知道,自己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算让聂奕卿又接受了自己,但那个贱人的孩子,奕卿却死活不让她接触了,还说孩子母亲新丧,有晦气,不宜带给自己。
申若华哪里不明白,这只是奕卿的借口罢了。
元初澄的那件事,已经让聂奕卿心中有了疙瘩,哪怕自己推出去一个替罪羊,让他承认是因为不忿申若华受到的待遇,自作主张害了元初澄,也没有打消聂奕卿心中的疑虑。
“哼!会好的,反正那个贱人已经死了,只要再过一段时间,奕卿早晚会忘了这一切,重新成为我最爱的那个奕卿的。”
想着这一切的申若华有些出神,所以偏头透过窗户看着窗外。
正这时,一道蓝色的身影仿佛在窗前飘过。
申若华一怔,觉得那道身影,隐隐有些熟悉。
凝神细看,却又没有了。
“呼……看来是我多心了。”长出一口气,申若华勉强和厅中的贵妇们应付了几句。
心中想着刚刚的那道身影,申若华又瞥了窗边一眼。
“啊!”一声惊呼,打翻了桌上的茶水,申若华更是惊恐的跌倒在了地上!
她刚刚分明看见,脸色惨白,有着几道血痕的元初澄,在窗外死死盯着她!
申若华狼狈不堪的在地上爬了两步,将一众贵妇惊的目瞪口呆,看到众人的表现,申若华颤巍巍的伸出手,指着刚刚那处窗户,颤声道:“有……有鬼!”
“啊?!”申若华的话让众多女眷发出了惊呼,下意识的随着申若华的手指方向,看向了窗外。
只见窗外风景正好,一片明媚,别说鬼影了,连人影都没有。
“姐姐,姐姐怕不是看错了吧?”
听到有人这样说,申若华才敢抬起头。
果然,窗外什么都没有。
一时间,申若华的脸色青白一片,又羞又恼,连忙爬起来,厉声道:“有人刚在窗外扮鬼吓我,来人啊!来人啊!”
听到动静已经赶来的申六和几名侍卫纷纷跪下。
“去!去给我查!有图谋不轨之人潜入王府!”
申若华神色狰狞,哪里还有半分往日伪装出来的祥和之色。
“是!”申六和侍卫们匆匆领命而去。
“申六!你留下来陪着我!”申若华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虽然还有厉色,但眼中却有了一抹惊恐之色,于是留下了申六。
安排好一切之后,申若华又狠狠瞪着眼前的几位妇人,厉声道:“今日发生的事,若有谁敢乱嚼舌根传出去,别怪我不讲情面!”
众多妇人互相看了眼,纷纷应诺,又匆匆离去。
今日这宴会,看来是聚不成了,见到申若华糗态的她们,也不好在留在永王府了。
“没错的!没错的!就是她!就是她!那身衣服,那身衣服我见她穿过,她变成厉鬼回来了!”
申若华浑身无力的跌坐在了座位上。
想到自己看到的那张脸,那个眼神,还有那身衣服,分明就是已经死去的元初澄!
第23章 惊恐的申若华
“小姐,你怎么了?”申六看着申若华失魂落魄的样子,大着胆子问道。
“是她!是那个贱人!我刚刚看到她变成了厉鬼,回来了!回来找我索命。”
申若华的眼神有些呆滞,刚刚的那一幕,真的吓到她了。“元初澄?”
申六眉头一皱,他是绝不会相信人还有鬼魂一说的。更何况,现在可是青天白日,就是真有厉鬼,也不会选这个时候。
“那身衣服,那身衣服我见过,还在那个贱人的房间里,申六,你让人去看看,那身衣服还在不在?”
想到元初澄,申若华身体有些发冷,她希望只是自己的幻觉,所以想到那身衣服,申若华要申六马上去看看,那身衣服还在不在。
申六领命,出去招呼了一个侍卫,低声吩咐几句,才又回到了申若华身边,安抚着申若华惊恐的内心。
很快,前去查看的人回来了。
“那身衣服不在了?”申若华听到回禀后,也察觉到了不对。
鬼魂是没办法穿衣服的。
“难道真是有人扮鬼吓我?”申若华的眉毛都立了起来,眼中满是怒色。
之前她和那些女眷们如此说,只是想掩盖自己的丑态,但看到元初澄那张脸的她,真的怀疑是元初澄的鬼魂来了。
现在,则觉得是有人为了元初澄,扮鬼吓自己。
“查!给我狠狠的查!与那个贱人身形相仿的,一个也不要放过!还有宴会中人,是否带了不明身份的人进来!”
申若华眼中的狠辣一闪而逝。
只要不是那个贱人的鬼魂,她没有什么好怕的!
“别让我查到是谁,如果真让我查到的话,我会把你扒皮抽筋,然后再把你活活点天灯!”申若华咬牙低声道。
很快,永王府的气氛为之一变,不少穿着黑衣的家丁在人群中出没,将一个个侍女叫走或拖走,还有一些管家模样的人,则分别和勋贵人家的管家或者嬷嬷交谈着什么。
“郡主,郡主你跑哪去了?”
看着拿着糕点,轻轻掀开一角面纱,送入自己口中的元初澄,小青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作为被姬无夜安排给元初澄的贴身女婢,她刚刚突然发现,元初澄不见了,找了好久,才在一处角落找到了吃着糕点的元初澄。
元初澄看到小青,带着歉意,将糕点分给她一块,道:“抱歉了小青,我刚看到这边景色不错,就过来转了转,正好看到不远处有品尝糕点的地方,拿了些糕点品尝。”
拿着元初澄给的糕点,小青的眼泪好悬没掉下来,带着几分埋怨和害怕,小青道:“郡主下次你可千万不要这样了,去哪里你就带着小青,不然让小王爷知道我把您给跟丢掉的话,会吃好大一顿板子的。”
“好。”元初澄答应一声,心里却只能说声抱歉了。
一两次的恐吓,恐怕并不能击溃申若华的心房,要让申若华真的以为她自己被鬼魂缠上的话,还需要多来几次。
也就是说,她还需要扮几次鬼。
至于衣服,她早就脱下,绑着石头,扔到了脚边不远的池塘里。
看着永王府中不断寻梭的下人,元初澄故作好奇的问了问小青。
小青虽然一直在找元初澄,但也知道永王府发生了什么事。
听元初澄问自己,小青才鬼鬼祟祟的低声道:“听说是申王妃白日见鬼了。”
妇人之间,最好八卦,尤其是那么多个妇人见到了申若华的丑态,反正只要申若华质问自己,自己就说冤枉就好了。
抱着这种想法,申若华想要保护自己颜面的举动,就显得可笑了。
尤其是永王府中的异常,让大家都知道出了事情。
所以,现在申若华白日见鬼的事情,已经传开了。
第24章 他还相信申若华
“啪!”
名贵的官窑御制茶杯被聂奕卿狠狠摔在了地上,喝问道:“你还说你心里没鬼!为何你看到初澄的魂魄会被吓成那个样子!一介贵妇,跌坐于地,颤颤巍巍,简直丢尽了我的脸面!”
听到聂奕卿口中对自己丑态的形容,申若华简直咬碎的银牙,她已经把那几个贵妇全部记在了心中,自己迟早要撕烂她们的嘴!
她不知道谁传出的,那就把她们都算上好了!
申若华,从来都是宁杀错无放过的!
不过在聂奕卿面前,她不会把自己真实的一面展现出来。
带着几分娇弱和委屈,申若华泫然欲泣,瞪大了眼睛:“奕卿,有人扮鬼吓我,你不安慰我也就罢了,居然还如此质问我?”
“若真有人扮鬼吓你,怎么不见凶手被抓住?我看是你心中有鬼,所以才会白日见鬼!”
聂奕卿想到今天发生的一幕和听到的消息,马上就联想到了元初澄,在他的逼问下,申若华也承认了见到疑似元初澄的鬼魂。
申若华仿佛被吓到了,低头呜咽道:“我一个弱女子,看到一个满脸血污的人脸,会害怕,难道不是很正常吗?而且当初是我手下的自作主张,才会害得妹妹香消玉殒,所以如果妹妹真的变成了厉鬼,把我当成间接凶手,要来害我怎么办?”
听申若华这样说,聂奕卿也有了些迟疑。
申若华看到这一幕,赶紧又道:“妹妹不幸逝世,我也感到很难过,现在还每日为她烧香祈福,但奕卿,你也不能因为她的死,就不顾你我往日的情分,生生的把所有过错,全安在我头上啊!我可是因为她再也不能有孩子了!”
“但初澄说你一切都是装的。”聂奕卿的语气虽然冷硬,但气氛却有些缓和了。
申若华凄然一笑:“我已经解释过了,我拿这种事来陷害她,我真疯了不成?我要真想害她,当初回府就会动手了,哪里会等到她生下孩子?”
聂奕卿有些烦躁,来回踱步,看着申若华不似作伪的神色,他也不禁自问:“难道我真的误会若华了。”
“呜呜呜……我的命好苦啊——”申若华哭了起来。
聂奕卿无奈,他没有抓住切实的证据,而当初的那件事,也只查到申若华身边的申五,而申五却说是自作主张。
严刑拷问之下,他也只是承认自己蒙蔽了申若华。
申五已经被怒极的聂奕卿杀了,那件事,再难有结果了。
“当初初澄就是因为我听信了一面之词,难道若华也要如此被我伤害吗?”
聂奕卿不禁有些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了,到目前为止,申若华的所作所为都经得起推敲。
想到这里,聂奕卿按捺下内心的烦躁,安慰起了申若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