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大户人家的夫人亲自寻了来,柳阿婆高兴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儿子儿媳在集市上买豆腐脑过活,日子也过得去,但身为长辈,总想着多贴补孩子,在大户人家当差,总比卖白菜收入可观。
柳阿婆觑了林虞一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问道:“不知贵府工钱几何?”
听到她问工钱,林虞就知道事情已成了大半,她莞尔一笑,说道:“家里普通的仆妇,每月三两银子,您与她们不同,您生养过孩子,为人老道,工钱合该比她们的高,您看我每个月给您七两银子如何?”
柳家是普通农户,林虞虽想接济他们,但又怕给的太多,吓退柳阿婆,上下琢磨了一番,决定每月给她七两银子,与后院管家的分例一般多。
柳阿婆吓了一大跳,张嫂子每月挣一两银子,尚且被人眼红,她初初去做工,竟能挣到七两银子,这跟天上掉馅饼有什么区别。
事情太过于蹊跷,难免让人生疑,柳阿婆不由生了戒心,她看向林虞,试探性问道:“不知贵府是哪一家?”
林虞回到:“则阳候府。”
长安豪门世家不知凡几,柳阿婆却独独对则阳候府十分熟悉,二十多年前,她和家里那个已经去世的死鬼就住在则阳候府后面的小巷子里,每日里早起拉着菜到集市上贩卖时都会在则阳候府门前经过。
要不是因为死鬼欠下赌债,日日被人追债,他们也不会被迫搬到榆林巷,死鬼也不会卖掉……
唉,柳阿婆重重叹了一口气,眸中盈起一层泪花,一想到那个孩子,她就忍不住想哭,恨不得手刃那该死的赌鬼丈夫。
她强忍着心里的酸涩之意,颤声道:“则阳候府、则阳候府可是圣上亲封的侯爵府,王来的都是大人物,我这样粗鄙的农妇,怎配到府内做工?”
林虞注意到了老妇的异常,她只当没看到,说道:“您性子和善,又有耐心,家里缺的就是您这样的人。”
柳阿婆原本心里还有疑虑,但一想到对面的夫人来自则阳候府,心里的疑虑也就打消了,则阳候府是簪缨世家,自不会诓骗她这样一个市井妇人。于是便爽快的答应了林虞的请求,决定明日就到候府当差。
林虞喜滋滋回到侯府,着人将东厢房收拾的干干净净,还烧了热热的地龙熏着,东厢房宽敞,是凌园除了主屋之外,最气派的住所。就连新来的小主子简诚公子也只是住在西厢房呢!
芫荽心里藏不住事,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凑到林虞跟前说道:“小姐,这柳阿婆到底是何方神圣,您几次三番买她的白菜也就罢了,怎的还给她收拾这样气派的房间,不知道的人瞧了,还以为咱们凌园又来了一位主子呐。”
林虞正色道:“柳阿婆虽不是主子,却也是极有身份的人,你怎样待我,就怎样待柳阿婆,万不可轻待了她。”
很显然林虞不想说出柳阿婆的身份,芫荽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的闭上了嘴,不再多言。小姐是她的主子,小姐让她做什么她就照做,总不会出错的。
柳阿婆是个勤快的,天蒙蒙亮就起床收拾细软,收拾来收拾去也只那两件衣裳,最中用的还是林虞送她的棉袄,她平日里舍不得穿,今日要到侯府去当差,总不好穿的太寒酸,便换上了新棉袄。
儿子儿媳都很孝顺,儿媳胡氏早早起床熬了一锅玉米粥,陪柳阿婆一起喝,喝粥的间隙,柳大郎就把牛车套好了,他赶着牛车来到屋门口,提高声音声音道:“娘,牛车套好了。”
柳阿婆应了一声,拎着包袱从屋里出来,利落的上了车。直到牛车远去,胡氏都有些怔楞,晕晕乎乎的跟做梦一样。
无缘无故,侯府二夫人怎的就瞧上了婆母,婆母只需照顾一个哥儿,每月就能挣七两银子的月钱,七两银子呀,他们家一年都挣不了这么多钱。
柳大郎常年在集市上买菜,晒的肌肤黑黢黢的,即使这样,也遮不住他的好面貌,一双丹凤眼又长又亮,下颌尖尖的,狐狸一般。
柳家穷,柳父要是个出了名的赌鬼,好人家的女儿都不肯嫁给他柳大郎,若不是因着他生的好,胡氏也不会嫁他为妻。
柳大郎将鞭子甩在牛屁股上,黄牛吃痛,加快了步子。他扭头看向柳阿婆,说道:“娘,有钱人家规矩大,道道儿多,您若是受了委屈,就只管回家里来,儿子没本事,但也不贪图您挣的银钱。”
柳阿婆把儿子脖间的围脖拢了拢,说道:“你只管把心放到肚子里,侯府的二夫人我见过好几次,是个极和善的人,定不会为难我的。”
母子两个感情好,有着说不完的话,絮絮叨叨间就从城西到了城东,牛车停到则阳候府门前,柳大郎将柳阿婆从牛车上扶下来,快步登上台阶敲响了大门。
门房将大门开了一条缝,探出头来,上下扫视着柳大郎,问道:“找谁,有何事?”
柳大郎如实道:“我阿娘是来府里做工的。”
“做工?”门房将脑袋收回去,看向年纪长一些的刘老头,问道:“刘叔,府里最近招下人了?”
刘老头摇摇头,他是赵氏的配房,一直在门子上办差,府里若是招新人,赵氏都会事先知会他一声。
看到二人狐疑的神情,柳大郎也生了疑,天下哪会掉馅饼,母亲被人骗了也未可知,但来都来了,总得问清楚,他犹疑道:“是贵府的二夫人让我娘来的。”
二夫人?刘老头皱眉,凌园的事情都归二夫人管,她若是招人,可不会知会他。犹豫间,只见一向爱睡懒觉的林虞身着鹅黄色大袖衫快步走了过来,她示意门房将大门打开,含笑道:“柳阿婆,您过来啦!”
见这美貌女子认得阿娘,柳大郎才放了心,心里断定她就是阿娘口中的好心人,他向林虞作了个揖,说道:“二夫人,阿娘是乡野之人,不懂大户人家的规矩,她若是做的不对了,万望您海涵。”
林虞看向柳大郎,他肤色黑,乍一看平平无奇,若细瞧会发现他生了一副好相貌,丹凤眼、高鼻梁、狐狸脸,简直跟他生的一模一样。
林虞蹲身回了个礼,说道:“柳大哥放心吧,我会好好待阿婆的,阿婆心善,万不会做错事。”
林虞长得好,说话又和气,柳大郎这才放下心,跟柳阿婆道别后,就赶着牛车回家去了。